回到佛市,周卿檐想也没多想,反倒等自己回过神来,车子早已停在佛市市立第一大厦前。大堂人chao喧嚷,三三两两西装革履的Jing英人士簇拥着谁往外走,擦肩的时候周卿檐才想起,那好像是佛市的现任市长——不过这些国家大事在他等平民百姓眼里也不过鸡毛蒜皮。电梯门合上,把聒噪交谈声隔绝在外,周卿檐下意识地就抬手,按了十二层楼的案件。这会儿他才发觉电梯哪里改变过,「12」按键的旁边多了个钛合金镶嵌的吐舌小狗标志,而在往上一格「13」旁边则是标志着象征医院的红十字。
大抵是像几个月前迷糊的自己一样,老是走错楼层的人太多了吧。
周卿檐就这么勾着嘴角的弧度,摁下了门铃,望着文穆清披着大白褂走到他面前,裹挟着淡淡的栀子香水味,冲撞着自己身上切瑞蒂的松树林木香,交杂着动物医院刺鼻的化工药水味,饶是自己因为长年服用哮喘药而导致的嗅觉迟钝也为此稍感不适。
文穆清倒是对此一无所知,见了周卿檐,只是略微惊讶地挑起那描绘细致的眉,隔着口罩,说话有些雾蒙蒙的:“周惟月的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周卿檐颔首,没有和文穆清打太极唠家常的意思,直接表明了来意,“我是来找惟月的。”
“那可真不巧。”
周卿檐闻言,疑惑地问:“他在忙吗?”
“不是啦,他下午就请假回去了哦,说有要紧事。真是的,这会儿换季我和傅学长都忙不过来了,他还请假。”文穆清朝他摆了摆手,抱着一只胳膊,虽说的是埋怨的话可偏偏她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反倒多了些娇滴和妩媚来了。
“他没说有什么事吗?”等周卿檐反应过来,他已经将疑问道出口,但口头话语并不是微信消息,这会儿想撤回俨然是来不及了。
文穆清仰头想了一下后,狡黠地眯着杏眼,朝周卿檐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哪怕周卿檐十分抗拒文穆清身为周惟月前女友的身份,但归根结底,人的好奇心永远在最不应该作祟的时候蠢蠢欲动。于是他稍些卸了腰骨的劲儿,弯下了身子,却始终和文穆清保持了一定距离。
“他今早抱了一束花,被傅学长打趣了一番后才坦言,是要送人的。”
“我琢磨着吧,可能是要去见恋人?”
恋人?
周惟月目前没有交往的对象,这一点周卿檐深知不疑,那么买花是一时兴起?亦或是别有所谋?还是他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自己今天从颐兴市回来,而另有邀约?这些周卿檐都无从得知,他也未曾奢想,花束是不是送给自己的。草草地辞别文穆清,周卿檐站在楼底给周惟月去了通电话,但迭声“嘟嘟”后依然响起了忙音,别无他法,他只能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盘算着先回趟家,晚点时间等周惟月空闲了,再找家餐厅举膝长谈。
毕竟他是真不着急这几个小时。
再漫长无垠的十二年,看似遥无尽处的波迭,他都闻着跫音走了过来。从前旅行的时候周卿檐曾遇过一位身穿破败袈裟的,绺绺胡须发白的老人家说,泛美公路很长,迢远得不少人会因周遭景色枯乏而踏上归途。可只有走到了最后,才能窥见无数个城市的尽头,又是如何一番绮丽而神秘的光景。
于是当周卿檐撑着伞往公寓大门走去,踩着遍地被雨水浇灌得蔫儿吧唧香樟叶,溅起的水渍倔强地挂在裤管上,且霏霏霪雨此起彼落地斜飘在伞面,清婉得像舒伯特那恬畅的小夜曲。他动了动鼻尖,细闻着晚夏独有chaoshi的草木腥气,却兀地琢磨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似是无花果糜败后眷恋的酸涩,以及那被雨冲刷得几乎微不可查的nai香味。
他殷殷期盼着把阻碍视线的伞往后仰,然后便看见了周惟月。他杵在公寓为遮雨而建的青瓦凉亭下,一手怀抱着生机灿然的花束,一只手逗弄着在他脚边撒泼翻肚皮的流浪狗,站姿一如既往地挺拔,左肩的白衬衫沾了水,shi漉漉地紧贴在身上透出了些许皮肤,镜片也挂了雨珠,可依旧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人事物以及场景,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那个让他心脏锈蚀的齿轮重新转动的春末。
路灯忽明忽暗地跳动了两下,而后在周卿檐头顶亮起,周惟月也朝他看了过来。四目相交的时候,周卿檐恍惚着想,他似乎看见了泛美公路的尽头,看见了那拔地而起汹涌得近乎将自己淹没,窒息,却甘之如饴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意料之外地写拖沓了哎,下一章真的告白了
第63章 在一起
“哥。”
周卿檐走到廊下以后收起了伞,顶端抵在石阶上轻叩了几回,好把残水抖落。他望着地下渗出的滴滴点点小水坑默了半晌,“我刚刚去动物医院找你,文穆清说你下午就请假了。”
“嗯。”周惟月垂眸,从喉间溢了声应答,很低很低,几乎隐进了雨声,他难得露出窘态,张了张口却又不甘合上。
“没事吧?出了什么事吗?”周卿檐略回过身,不免从他微皱的眉心看出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