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或许是他这么盯着看的时间过于长了,背部被日照泛出薄汗,濡shi地紧贴着衬衫,周卿檐总算是移开了视线,不置可否地笑了声,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刻度,“一点点。”
“也就一点点生气。”他补充道。
虽说岛屿僻壤但商业街里店铺繁复,该有的一个也不少,人来人往的,只要踏入地界马上就能闻到街角一家卖小笼汤包的早餐摊传来四溢的香气,水果铺头就挨在它边上。周卿檐和周惟月到的时候,店摊前站了个提着满胳膊塑料袋的妇女,十有八九是装着蔬菜水果,其中一塑料袋的边缘处露了两株青葱角儿,重量可见不轻,勒得她双臂泛红。
两人在不远处听着她大气不带喘地杀完一通价,把老板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拱手相让了两颗香橙后胜意洋洋地扭头就走。
“老板。”周惟月越过周卿檐来到水果铺前,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傍晚好。”
水果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约莫五六十的模样,头发理得很短却不失整洁,可唇周尽然是青青涩涩的拉碴胡渣,形象矛盾,就好比身上分明穿着宽松朴素的棉质T恤,脖颈处套着个破了个豁口的围裙,脚上踏的却是chao流的李宁高邦帆布鞋。
这一点和周卿檐的记忆已经截然不同了,从前的水果铺是一对年轻夫妇一同经营的,两人很恩爱,除去逢年过节会给街坊邻居送水果以外,就是十月二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了。可现在这对夫妻已经不知去处了,还会回来吗?去了哪里呢?这些他都无从得知。
老板擦了擦手回过身,见了周惟月,惊讶地高声“哟”了声:“这不是小周吗?好久不见啊,上次见都什么时候了来着?”
“去年暑假的时候。”
“对对对,”老板点了点头,迭声道,“去年暑假,都一年过去了啊,我可没少听你nainai叨念你呐。”
周惟月带着礼貌的微笑开口:“是啊。”
说话的间隙眼Jing的老板瞥见了周惟月身后一直沉默杵在那儿的周卿檐,疑惑地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试图看清来者长相的样子。半晌,老板恍然大悟的瞠着周惟月,支支吾吾地,指了指周卿檐,又往回指着周惟月说,“他、你……小周,这不是你哥吗?”
“老板,好久不见。”周卿檐有些羞赧地冲老板点头示意后说。
“哎哟!”老板夸张且熟稔地从铺头的小门跑了出来,抓着周卿檐的胳膊,上看下看地打量着,“都这么大了啊?你好久没回来了吧?感觉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
老板探出手从自己腰际比到胸前,划拉了一下,咂舌:“才到我胸口这么高吧?”
“都十二年了吧。”周卿檐被老板自兀的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又碍于情面不好推开,悄然地睨了眼周惟月望他能接收到自己求救的电波。诚然,知心者莫若手足亲人,周惟月在周卿檐余光投过来的下一秒,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侧了侧身,挡去了周卿檐半边身子,以至于老板再怎么着也不能硬是推开周惟月去抓周卿檐的。
老板也意会过来自己不合时宜的热情,讪讪地笑了声,转身回了铺子里招呼他们说,“哎你们要买什么?来!叔都给你们挑个最甜的!”
“哎这几年鸢岛啊大大小小的事儿发生了不少,周nainai家的俩邻居都出了点事儿,不过小周你在国外应该不知道吧?”老板便佝着腰边低声絮絮叨叨些什么,家长里短的街坊闲话,大部分周卿檐听不清,但唯独这一句,如雷鸣彻耳,近似身际。
周卿檐掀起眼皮,不解地看向周惟月的时候,默契使然,两人的视线在秾夏粘腻的空气中胶着在一块儿。
第38章 躲雨
周卿檐抱着西瓜往回走的时候,周惟月步伐迟缓,提着两袋子水果铺老板不容拒绝地往怀里塞的,沉甸甸的苹果橘子踟蹰地落在身后不远处。
“隔壁家的顾婆婆五年前癌症去世了。”半晌后周惟月加快了脚步,默不作声地赶到了周卿檐身旁与他挨着肩而走,“小乔姐姐的事儿有点复杂,三年前她和一个搞艺术的男人私奔了,跑到了城里去,有一段时间甚至和本家断了联系。可就在半年后她突然回来岛上,被她爸妈看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问之下才得知是那男人家暴了她。”
“隔壁叔叔阿姨本把人喊回来只是想讨个公道,可哪想他却含血喷人地说是小乔姐姐爱慕虚荣图攀高枝,反正,说了挺多挺难听的话的。岛上你也知道,地方小,一传十十传百好事坏事都能传千里,最后传着传着,愣是把被害者说成了个浪荡不知检点的女子。”
周惟月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细枝节末也不好打听,归根结底到头来落了个两败俱伤,小乔姐姐一家也搬了家,渐渐也失去了联络了。”
语落,周卿檐停下了脚步,怅然地长吁了口气:“俗世批判的永远都是追求自由和维护本我的人,理所应当地说什么女子应该被囿于家庭的桎梏,男子应该刚阳勇敢,仿佛只要不遵守社会的潜规则就活该被诟病、被指指点点、被拿放大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