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病?”
“嗯,我有病。”
“滚。”
“我不会离开你。”
“……”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一天总要来十几遍,他一向不善于言辞,说得恼火时,恨不得化身大哥,狠狠的咬他一口,让他见着自己躲得远远的。
九条说:“对不起,是我背弃了誓言。我用生命发誓,不会离开你。”
付一眄视他,清秀的面庞有些扭曲,“父母随时都有可能扔下自己的孩子,何况,你只是见了几次面,说了几次话的陌生人。”
“陌生人?”九条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清晰可见额间青筋暴凸,“我们同吃一碗饭;同睡一张床;同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是陌生人。”
“我说是陌生人,就是陌生人。”付一歇斯底里的吼出声:“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从学校天台跳下去。”
他不想说的,只是很生气六年前为什么狠心抛下他?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人是他,为什么推他入地狱的人还是他。
为什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心安理得的找他说话?至少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啊,等他六年不就是为了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到九条受伤的神情,他好像有一丝丝快感。这样子的表情他可是戴了整整六年。不过,为什么心好痛好痛?远比他不告而别痛上千万倍。
九条眼前闪过一抹黑色,重重跌倒在地。看着付一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缓缓闭上眼。风吹起满地树叶,然后悠悠落下,遮盖上下起伏的胸膛。
陌生人!?
千里迢迢赶回来,只为了把相伴一生的人当作陌生人?那回来干嘛?还不如回去继续等死。
哈哈哈……
情不自禁大笑起来,他想起八年前,有一个人问他:“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年,你最想干嘛?”
他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想到这儿,哭声取代笑声,他自言自语,“喜欢的人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啊……”
他只有短短几个月时间可以活着。是不是该享受生命的美好了?
在日本六年,只有两个月是在学校度过的,其它时间无时无刻关在医院的病房里。打针吃药是家常便饭;疼痛失眠是习以为常,连看一眼窗户浓绿的春色也是奢求。每天喝着寡淡的汤汤水水,听着房间里各种医学机器的滴滴声,他感谢自己今天还活着。
一杯酒下肚,他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活着。
酒吧里灯红酒绿,嘈杂的叫喊声从不间歇,令人疯狂摇摆的金属音乐如连轰炮弹,绚丽灯光跟随音乐节奏无章法地穿越激昂的人群。
九条钟太独自坐在角落,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倒满一大玻璃杯威士忌,一口饮尽。酒香馥郁浓烈,淹没喉咙时并没有想像中的好喝,却有一种让人上瘾的感觉,喝完一杯,总是忍不住喝第二杯。
双手颤抖的满上第三杯,他只呷了一小口,脑袋已经昏昏沉沉。跟着音乐手舞足蹈,两手拍打节奏,脚下步伐凌乱,眼睛半睁开闭哼着小调,准备挤入那边有如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从酒吧口窜进一男一女,架起他的左右胳膊往外拖。
两人手下的动作很不温柔,甚至有些暴力粗鲁。胃里颠簸起伏,他推开两人,尽情地呕吐起来。吐得天昏地暗,两眼发红,用衣袖抹了抹口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盯着其中的男生说:“我好想你。”
说着就去抱他,不管怀里的男生怎样骂他打他,他就是不放开,双手紧紧挽了一个结。突然他打了一个嗝儿,闻到从自己口腔里涌出的刺鼻酒香,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喑哑,“酒好难喝,比中药还难喝。”
第97章
怀里的男生沉下脸,双手抵在胸前。
九条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捞住他的腰,双眼迷离,用下巴去蹭对方软乎乎的脸蛋,“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该不告而别的。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他哽咽一声,眼尾染上薄薄红晕,“我不要和你当陌生人,不要说从学校天台跳下去。我好怕……”
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伤痛,强忍的泪水尽数落下,“我好怕死,好怕离开你。要死也是我死,你不能死。”
酒Jing刺激胃部,他试图推开怀里的人,思考不到两秒,双手再次锁住对方的腰。宁愿弄脏他,也不愿意放开他。
被禁锢的人看到他呕吐的动作,吓得瞪大眼睛,使出吃nai的劲拼命推开。他看起来高高瘦瘦,力气实在大得很,双手就像一对铁勾子,只要勾住,除非断裂,否则休想逃脱。
“呕……”他尖尖的下巴靠在男生圆润的肩膀上,吐到他背后。经肠胃返送的污秽,散出难闻的臭味以及变异的酒香,九条俨然也被这种恶心的混合味恶心到了,歪了歪头,又吐到对方胸前,淡黄色的ye体直流而下,一点一点落到地上。
吐得尽兴,胃里稍稍舒服。怀里的人透出怪味,纹丝不动,好像在粪坑里被腌入味了。九条不但不抗拒,反而半眯着眼睛,朝男生的小脸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