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你哥哥。”余灿在夕阳下微微眯了眯眼睛。
金色的夕阳穿透玻璃,一步一步爬进办公室的地毯上,在印上办公桌,在余灿身上覆盖一层金色的膜。
他平静地低垂着头,似乎融进这层流着光彩的金色海洋里。
祁然头都没抬:“那我陪不了你了。”
余灿轻笑了一下,夕阳印在眼眸中的赤色闪了一下:“应该不是现在。”
祁然丝毫不打算理解余灿此时此刻的情绪,一点也不客气:“什么时候我都不打算陪你去。”
但是祁然还是给余灿发了祁正程所在的疗养院和房间号。
余灿收好了,两人又继续趴在电脑前。
·
路正则想,周末是见不着余灿了,因为他得去找辛哲他们,并且很急切。
以至于到了周五,路正则公寓都没回。
辛巴和俩小猫崽子交给隔壁邻居喂。
余灿想着路正则没时间,就叫了助理去,正好遇见邻居穿着大裤衩,一头张狂短发,睡眼惺忪喂完猫猫狗狗开门。
助理:“……”
邻居:“……”
于是在异国他乡的余灿接到了助理见鬼一般的电话,他又打电话给夏江,确定路正则有两天假。
出的哪门子任务。
但他心里还是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祁然在一边吃着午餐:“你这样子像是抓住了在外鬼混的丈夫。”
余灿在祁然脸上薄凉地扫了一下。
“别这样,”祁然挑出一根鱼刺,“你都搬回他家了,就别别扭捏了,就算他查你,你就坦然一点先说了。”
余灿什么也说不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警方是不会给路正则关于余灿或者祁然的任何线索的,余灿确信祁氏的财力和能力,但他完全能自己查。
想到这里,余灿的双手一紧,生生掰弯了手里的银筷。
祁然和他对视:“……”
祁然:“你知道这是江饰买的吗?”
余灿:“……”
拿走,他不想看见这东西。
祁然笑了起来:“你真的真的该想清楚,你自己说出来,和将他的求知欲提到顶点再被他查出来,反应是不一样的。”
余灿当然明白。
现在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左右权衡,哪儿哪儿都不是自己能全身相安的。
无论他往哪一步走,都没有半点安全感。
对,安全感。
一直以来,从自己能再次投身这个社会,他就一直被一种庞大又虚无的不安全感围绕着,这个时候他终于认识到,他缺乏与人沟通的能力,太过独身思考,将一切隔绝,用自己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思维方式,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对所有人平和且礼貌。
可这不是正常的相处方式。
看似一切正常,实则无论对谁,对哪件事,他脚下乃至与他人身边,都是鸿沟。
余灿突然想起路正则的脸,那么锋利那么坚毅,他很难想象路正则知道之后的样子,尽管路正则每天都在表忠心,用语言也用行动。
但隐瞒就是隐瞒。
纸包不住火的,他同样知道,等最后那一层彻底化为灰烬,只会留下漆黑的渣滓。
他觉得有种难以启齿的撕裂感。
一这么想他就慌到不行,骨骼都忍不住颤抖。
祁然却打断他纷杂如乱麻般的思绪,拍了他的肩膀:“找到了。”
祁然指着电脑里的资料,等余灿看的时候打了电话叫人上来拿去打印几份。
两人先前的对话翻了篇,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冗长的工作。
祁正程接受公司的时候,没有做过一件有损祁氏名誉和商业合作的事。余灿知道祁正程把事业和感情分得很清楚,只是单单恨着祁然,也恨祁老爷子杀伐果断的□□。
所以之前清查祁正程交易的案子,公司里一个可疑的东西也没有。
当然不可疑,余灿看着资料抿唇。
祁正程做的生意不小,结交的人也很杂,一直到后来才趋于稳定,合作的公司也好,项目也好,都是以前的旧友。
若是行业里的人看,顶多是认为祁氏项目趋于饱和,不需要费大力气维持项目多样。
但那时候祁老爷子退居二线,这位年轻的长孙能力仿佛太强了一点。
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被人怀疑的理由。
与祁正程合作的人里,有一半的社会关系很复杂,当然,家大业大的人不在少数,人人都不干净,乱和杂是行业里每个人的常态。
但身处时间线上的余灿和祁然一眼便明白了。
祁然被找到后的那一年,祁家每个人都密切关注祁然的状态,路正程却疯狂地谈项目,创造了他接手美国分公司以来最好的业绩,一直持续到阮源建这个名字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