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
我扶着倒在地上的马车残骸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连接马车跟马匹的绳子被砍断了。钟伯琛在不远处策马往回赶,肩膀上插着一支箭,衣服被血浸了半边。密密麻麻的突厥人甩着大刀冲他跑了过去,嘴里乌拉乌拉地喊着号子。
我瞬间清醒了,打地上捡起一根木头棍子,迈着几乎没了知觉的双腿跑向钟伯琛。又有几支箭紧贴着我的身子射了过来,我凭借着灵长类动物的天性跳开了攻击。在离钟伯琛只剩下三步远的时候,我将手中的棍子扔了出去,砸在正打算挥刀砍马的突厥人头上,然后抓着钟伯琛的手,一用力跳上了马。
钟伯琛把我搂在怀里,压在马上拼命跑着。跑了没几步,他的胳膊上又中了一箭,险些握不住缰绳。我心急如焚,夺过缰绳喊道:“你不用管我!避开箭!” 钟伯琛没说话,按着我的脑袋往下一沉,把一片连环箭给躲了过去。
突厥人从三个方向追了过来,屁股底下的马驹一匹赛一匹的快,没一会儿便撵到了我们身侧。钟伯琛低声道:“小五,夹住马。” 然后挥剑跟突厥人在马上对砍了起来。我也不敢抬头,只能求着马大爷它争点气,能跑快一些是一些。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突厥人到底是马上作战的民族,狡诈地一刀砍在了马腿上。我们二人的马匹轰然倒地,几个大刀冲着我的脑袋砍了下来。钟伯琛翻身搂住我,长剑一挥,打开了他们的大刀,继而旋身跳起,手中的剑在一人的脖子上一划,利索地摘了他的脑袋,并将其一脚蹬了出去。
于是我们抢了一匹马继续跑。只是刚刚的落马给敌人带来了可乘之机,我们被四面八方的突厥人不断包夹。箭越来越密集,很快钟伯琛便中了第三箭。这一次他被射中了后背,箭尖透过肩胛骨穿了过来。我被溅了一脸的血,刚要扭头看他,却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小五。你往前跑,千万别回头。”
说罢他身形一飘就要跃下马去。我瞬间明了了他的用意,手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条件反射般把他扯了回来:
“妈的,你死了,老子还活个屁啊!”
话音刚落,又有一突厥人从侧面冲撞而来,大刀反射着白光照得我眼睛一晃。钟伯琛迅速地把他挑下了马。我趁着他起身的空当,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敏捷身手,呲溜从钟伯琛怀里钻了出去,扑到身边没了人的空马上并爬了上去。我一紧缰绳,转弯冲向另一个方向。我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懂中原话,闭着眼嚎了一嗓子:“老子是摄政王!来抓你爷爷我啊!”
没曾想突厥人比我想象中的文化高。一梳了一脑袋小辫儿的领队男子啊啦拉地喊了起来,激动得叫唤声都高了个八度。所有突厥人顿时得了信号向我追来。我贴在马背上,左右躲着大刀跟暗箭,钟伯琛在后头不停地喊,一声比一声绝望:“小五!”。我真的没回头,只回了一句:“往关内跑!叫支援!”
我反悔了,不想跟他同生共死了,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我总不能让他为我死两次。
我终于被突厥人包了饺子,三侧都是人,前方是悬崖。我扭头看了一眼,钟伯琛还在往我这头跑,满脸的血,身上带着好几支箭,随着风飘散出一抹血雾。我看着他那几乎被染成了大红色的外袍,猛然间想起了新娘子穿的嫁衣。我终于哭了,我们俩到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临死前连个天地都没拜,真是亏大了。
我转过马,打算跑回钟伯琛身边,好歹我俩能摆个造型死一块儿,跟之前承诺过他的那样。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的呐喊,紧接着是弓弦迸发的声响,三支羽箭疾若流星般飚射而来,箭头泛着银光猝然穿透了三个突厥人的脑门。我向远处看去,看见一熟悉的人影策马而来,尘土落去,我终于确认来者竟是阿兰桑。
阿兰桑不可思议地站立在了疾驰的马上,弯弓如月,又射出三支强劲的利箭,力道之大,直接将一突厥人打马背上击飞了出去。围捕我们的突厥人瞬间乱了阵脚,又分出不少人去应对她。阿兰桑以鞭为刃,直接击碎了一人的脑壳,手中的长弓飞速地连响三声,又是五六个突厥人坠了马。
这时钟伯琛终于跑到了我跟前,意识恍惚地打马上掉了下来。我慌忙抱住钟伯琛,坐在地上紧紧搂着他,听天由命。阿兰桑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又高喊了一声:“呼德尔!...”
我只听懂了前三个字,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阿兰桑跟疯了一般把一大把箭给射了出去。那个满头小辫儿的领队突厥男子慌忙拔出长刀左右抵挡,却还是被击中了双臂。他顿时调转马头要逃。阿兰桑不管不顾地在他身后追着,不断拉着弓。突厥人似是被她吓到了,群起而攻之,所有刀箭都换了个方向袭向阿兰桑。
阿兰桑仿佛不知疼痛。带着满身千疮百孔的伤口,放弃了躲闪亦放弃了所有的念想,一心要杀了那个男子。男子惊恐地逃窜着,刚一扭头,噗地被一支箭射中了眉心,往后一仰掉下马来断了气。阿兰桑跳下马,夺过一柄长刀,三步跑到男子身边,挥刀把他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我呆呆地看着仿佛被扎成了一只刺猬的阿兰桑,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