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事完完整整说清楚、甚至反复说了好几遍,引得城中百姓跟随严令一路走来,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的愤怒,纷纷嚷着要给严令讨个说法。后来还有严令当年亲友哭倒在板车旁,更激起群情激奋。
待一行人抵达官署时,几乎引来了半城百姓,不少人撸着袖子拿着木棍锄头等,一边嚷着要段荀给说法,一边往官署内推搡着涌去。
魏狄坐在马上不动如山,随行士兵立在官署门外,丝毫没有要阻拦百姓的意思。
看门的衙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边硬着头皮威吓百姓,一边差人去请段荀。
内堂正给季舒城洗脑的段荀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此刻听衙役慌张来报,只当有人闹事未曾多想,顿时苦着脸对季舒城道:“大人,西南民风彪悍,多有刁民聚众闹事,让大人见效了。”说着起身对衙役厉喝道:“这点小事都应付不来么!”
衙役有苦说不出,只能叠声告罪,求段荀出面。
薛铖想到是魏狄弄出的东西,顿时笑道:“我看这些寻常衙役怕是镇不住,既然都求到段大人跟前了,大人何不出去一看究竟?顺带也给我们瞧瞧刺史大人的雷霆手段啊。”
季舒城趁机附和:“既然都闹到官署了,必然不是小事,段大人不去看看么?”
段荀扯了扯嘴角,自知无法推脱,遂瞪了那衙役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随我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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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署门外的魏狄远远看见段荀走来,立即向随行的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几人得令,顿时上前将堵在前头的百姓拨开、让出一条道,恰能露出严令。严令半躺在板车上,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断接近,乌黑的眸底升起刻毒的恨意,嘴角却缓缓绽开笑容。
段荀行至门前驻足,一时间没认出严令,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光天化日围堵官署门口聚众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百姓的叫嚷声顿时小了下去,严令却陡然大笑出声,笑得段荀心头火起,抬手指向他,喝道:“你是何人?竟在官署门前如此放肆!”
“段荀段大人。”严令笑着开口,字里行间的恨意令人毛骨悚然,“二十多年不见,大人风采依旧啊。”
段荀眉头一挑,定睛看去,只觉此人眉眼有些熟悉,但对这副邋遢破落样子却没有半点印象。
“大人果真贵人多忘事啊。”严令冷笑一声,道:“当年可是您把铸造坊亲手叫到我的手里,如今不过区区二十多年,段大人就不记得了?”
段荀悚然一惊,顿时想起这份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骇然后退半步,指尖颤抖指向严令,道:“你……你是……”
“没错。”严令笑着接过他的话,一字一顿道:“我严令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亲眼看到大人,当真是缘分匪浅。是吧,段大人?”
第106章 突围
段荀在涿州苦心经营数十年才有如今的势力, 这里头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怕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但步步行至今日,他自认将这些人、这些事藏得够深、处理得够干净,哪里料到会在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公之于众。
甫一听得严令之名,段荀有一瞬的惊骇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看着严令冷声发问:“严令?你是什么人,胆敢公然污蔑本官?!”
似乎早料到段荀会是如此反应,严令仰头大笑道:“段大人, 十多年前可是你亲手把铸造坊交到我手里的,当年信誓旦旦,怎么如今倒翻脸不认人了?”
段荀这才做恍然装道:“你说的可是当年铸造坊的严师傅?”不等严令回答, 段荀面色陡然一沉,并指指向严令, 喝道:“严师傅已失踪近十年,当年官府倾力搜救, 只在山中发现严师傅染血的衣物和鞋。当年衙门判定严师傅坠崖失踪全城皆知,如今时隔近十年你突然冒出来自称严令,还口口声声污蔑本官,我看是哪处无耻匪徒想陷害官府以谋私利吧!”
“段荀,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任你抹杀的, 纵使时过境迁,城里仍有认得出我的人!”严令陡然拔高声音。
似是应和他的话,人群中有不少人高声道:“对, 我认得他,就是严令!”
段荀冷笑一声,道:“十年光Yin,难免会令人有所变化,无凭无据仅凭一眼就断定是当年的严令未免太轻率,焉知不是有心人寻来与严令相似之人弄虚作假!”
他这话不无道理,沸腾的人群霎时又安静下来。
“段大人要凭据?”严令面上浮起一丝戏谑的笑容,一字一顿道:“我这儿倒是有些凭据,当年铸造坊的账册、段大人你与各处匪寨交易的凭证名单等等可都在我手里呢,莫非大人现在就想我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
他的话未落音,段荀面色铁青怒道:“大胆狂徒,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拿下他!”
一旁的衙役闻言蜂拥而上,严令不为所动,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衙役冲至跟前,而后齐刷刷被魏狄的人拦下。
“薛铖,你这是何意?!”段荀怒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