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上拽下来,并不管这是在马路上,也不管这样的动作会让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大街上。
外套被团了两团摔进车里,褚玉咻咻地喘气,把卷到胸口的T恤抹拽下去,摸到了胸口的那块玉——那块洒金皮羊脂玉,也是宋晋琛送他的,因为贴身佩戴的缘故才被他带了出来。
他抓起绳子蛮力脱下脖子上的玉,朝打开的车门里狠狠一丢。
褚玉绕过车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晋琛坐在驾驶座里,抬起双手捂住脸,听到他踏上花坛又跳下去,一脚踢倒一个铁皮垃圾桶,石破天惊地骂了一句“Cao——”。
卷帘门被暴力拉开,褚玉溶解在撕开一道口子的黑暗中,再没有施舍给宋晋琛半分可闻的声息。
一只黄白相见的大肥猫颠颠儿地走到半扇亮光里,像个穿着沤出黄斑的白背心的大胖子,骂人似的叫了两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弯腰钻进来的男人,好像在说:喂,你是谁,怎么还进来了?
凭着手机的亮光,宋晋琛在柜台上找到一支笔,在牛皮纸文件袋显眼处,一笔一划,认真而板正写下“褚玉”两个字。他抬头望了一眼黑暗中那个空缺的长方形——那是一个走廊的入口,右转到尽头,是褚玉住的小房间。他一边望,一边把文件袋轻轻放在了柜台里侧,靠近电脑显示屏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理由再流连,替褚玉关好了卷帘门,那只大肥猫蹲在里头,不断伏低身子看着他关门的动作,玻璃珠似的眼睛黑漆漆的,很认真地看,像在说:哎,你怎么又走啦?
然而当宋晋琛伸手去驱逐它可能被门撞到的猫脑袋,它立刻受惊地后缩,消失掉了。
“叫个人待会儿把那辆车开走,”宋晋琛坐进停在公路边的黑色奔驰里,司机老谢应了一声,立刻打了电话,他叹了一口气,又补充道:“七点之前吧,别让他再看见了。”
老谢又应了一声,一边打电话,一边发动车子缓慢行驶出去。宋晋琛叠起腿疲倦地靠进椅背,闭目养神,忽然想起什么,从裤袋里掏出一块缠着红绳的玉。
被褚玉丢过来,收在兜里,忘了一并留在文件袋中了。ru脂白的玉被人体养得油润透亮,可惜镶嵌凝结了琥珀似的洒金皮在摔打中磕出了白痕。宋晋琛借着光仔细去看,车轮轧过减速带,忽然颠簸,指尖一滑玉坠脱了手,掉在座椅下的踏板附近。
他便又去捡,手指刚勾起系玉坠的红绳,一阵猛力从侧方袭来,将他甩下座椅。而后天旋地转,耳朵里尽是金铁相撞之声,剧痛从身体四处流淌出来,他无力地扇动着睫毛,意识的最后,竟然是:还好,还好没有带上褚玉。
谷荭开了小票,递给对面站着的客人。忙了一上午,这才有空坐下来。老张家里有事,这个月工钱都没要就走了,人手不够,她翘着脚一边浏览电脑发布招聘信息,一边去摸滴了几声通知音的手机。手机没摸到,倒把显示屏边立着的一个文件袋碰到了。她将文件袋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没错眼,嘴里便叫道:“小褚?褚玉?”
褚玉躺在推车上,只看见两条腿,听到动静,一推地盘,从车底下滑出来:“啊?”
“这是你的东西吧?”谷荭扬了扬文件袋。
褚玉定睛一看,又溜进车底去了:“不是我的!”
“啊?可上面有你的名字啊?”
“不是就不是!”
“你来看看啊,真有你的名字——”
“不看!”
“嘿你这孩子,让你来看看——算了,”谷荭从鼻腔里叹了口气,收在柜台下,拿起一旁的手机,“我给你放台子下面了啊,待会儿别又找不着。”
褚玉望着面前的车底盘,泄愤似的狠狠摁下手电,执着小毛刷狠狠地戳了两下。气还没下去,谷荭又在外面喊。
“褚玉!褚玉——”
褚玉努气嘴剧烈呼吸了几下,一推车底滑出来:“什么?”
谷荭站在柜台后,微弯着腰,表情古怪:“你……你看手机了吗?”
“手机?”褚玉挺身坐起来,抓起肩上的毛巾擦擦脸,“没,我手机昨天晚上摔碎了,怎么了?”
“你先过来……过来看看吧。”谷荭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褚玉摘下毛巾,擦着手走近,谷荭点下播放三角键,人声与警笛声传出来,地面中央是半块被撞碎的车头,应该是路人围观交通事故拍摄的视频。
褚玉不明所以地望了谷荭一眼,狐疑地往上一滑,标题赫然写着:泓城南路特大交通事故,凶手肇事逃逸,两名伤者仍在抢救。褚玉隐隐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了,咬着指节往下一滑,列着几张补充的图片,一块弯凹的汽车牌照横在满地残骸中,泓B00232。
232,在粤语里谐音易生意,褚玉曾经笑话这就是富人闲出屁才做出来的事,不过是几个数字,因为谐音炒成了天价,坐在232的车里就会易生意,那坐在6个8里就会顺利发财了?
褚玉手一抖,滑出底部的评论,热顶的前两条是嘲讽,说这不是最近那些翻车的资本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