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她一心想出去,那人却不让:“好吧好吧,其实我不姓顾,你可以叫淮宁。”淮宁,淮南安宁,是幼时的ru名,“我知道你姓唐,是今岁的探花郎,对不对?”
唐瑜侧眼看他,淮宁脸上挂着笑,得意洋洋的笑,好像孩童恶作剧得逞一般。
“是,我是唐瑜,有何贵干?”她不大喜欢和男人说话,大约是多年的闺阁生活所致,更不愿和男人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日色渐昏了,唐瑜越发着急,所幸宫门就在前面,也不同他啰嗦,径直走开:“再晚宫门就关了,你还不走。”横冲直撞,面露焦色。
远处响起了钟声,是黄昏时分宫门下钥的示警声,唐瑜走得越发着急,又不敢撒腿跑,因而费了好一会功夫。
到了宫门口,果然已关上了,唐瑜只得堆笑问:“守卫大哥可否通融一下?”
自然是不能的,守卫摇摇头,道:“宫门落了便是落了,除非皇上亲自发话,否则任谁也无法出去了。”
唐瑜自知今夜出宫无望,显得十分颓丧,淮宁突然出现在面前道:“唐兄走得好快,险些追不上你。”
他悠悠然踱步而至,丝毫也不着急。
“外臣逗留宫中乃是大罪,探花郎可心有戚戚然?”
这人,倒是无理取闹得很,唐瑜面上不露声色,作疑惑状问:“淮宁大人难道不是外臣么?”
淮宁低头用袖口掩了下嘴,咳了一声:“是,大家都是,今晚的风甚大。”
月朗星稀的,唐瑜瞅瞅天空,万里无云,也不知哪来的风。
淮宁倒像是急着扯开话题的样子,直顾左右而言他。唐瑜袍子一撩,竟是要坐在宫门口,淮宁赶紧拉住了她问:“唐兄这是做什么?”
明知故问么,唐瑜皱眉道:“自然是过夜了。”
初开春来,夜里还是凉得很,就单单往这一站,也不知何时四面八方的风便涌过来了,唐瑜本就瘦弱的身子愈显单薄。淮宁却另辟蹊径道:“唐兄受些冻倒不要紧,只是这大路上嘛,难免有些宫女路过,万一凑巧来个主子娘娘或是陛下心血来chao往此经过,大人又该作何解释?”
她问心无愧,不怕被质问,只是唐瑜也不是笨人,当然知道人多口杂,言多必失的道理,她这么明晃晃的杵在这难免遭人议论。
淮宁便问:“倒不若去先前的紫薇阁躲一宿,左右那里也无人去。”
唐瑜略一思忖,也无可奈何,只好随他去了,单看淮宁面相便知他是个君子,再说他二人无冤无仇,总不会借机陷害。
夜深了,小黄门也熬不太住,闭目打着瞌睡,,淮宁领着唐瑜蹑手蹑脚地进了门,上了二层,唐瑜边走还边回头看了看那睡着的小黄门,似乎是一点也未发现。
二楼暖和了些,唐瑜拍拍官服上的褶子,淮宁小声问:“唐兄今岁几何了?”
唐瑜道:“十九。”
他“哦”的一声,仿佛陷入了沉思,蓦地又问:“不知唐兄可否认得顾太傅。”
她顿了一下,复而道:“顾太傅,朝中谁人不识。”
淮宁道:“我指的是你们私下里可认识?”
这个淮宁,左一句右一句全都围着顾怀兴,倒像是在故意套她话,她答得不耐烦了,索性袖子一甩:“我怎会与顾太傅相熟,唐某不过一介草民,得蒙皇天庇佑方能侥幸入朝为官。”
淮宁知她是断不会承认的,便不再问了,随手打开宣平年间的一卷画轴,唐瑜喝道:“天家画卷,你怎敢随意打开?”
可是淮宁倒满不在乎,笑道:“又没有人知晓,你不想看看当今皇上长什么样吗?”他笑得不怀好意,倒的的确确勾起了唐瑜的好奇心,天子容颜,有谁不想看?
然而嘴上却强硬:“我当然见过皇上。”
那人低沉沉笑了一阵:“好吧。”又将卷轴展开,唐瑜终是忍不住,偏头瞥了一眼,只一眼,满眼的霁月光风。
画上的人不过十六七岁,胸前结着赤红色绸花,头戴银羽乌纱帽,面容俊秀,赫然是顾怀兴。
“我还记得,那年他状元及第,满楼的红袖招,他不为所动,如今想来,他的铁石心肠那时便有所端倪了。”
☆、宫闱禁地
唐瑜不由侧头问:“你与顾怀……顾太傅很熟?”
淮宁偏过脸,从唐瑜的角度看去,碧海蓝天一样的丰神毓秀,煌煌的灯火遮掩不住的贵气,他眯着眼,好似在回忆什么往事:“他这个人,实在太令人记忆深刻了,或许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将他放在眼里。”
“是谁?”唐瑜忍不住追问,本来一片平静的烛火突然跳跃起来,在脸上晃来晃去,接着很清楚地能听到一个脚步声自一楼传来。
淮宁先发制人,捂住唐瑜的嘴,不由分说将她往书架的Yin影处带。二层的格子架子居多,上头摆满了各式卷轴,只是在最角落的地方有个屏风挡一挡,那屏风原是先帝宠妃所用,其后有一日遭了损伤便被打发来了紫微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