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你怎么能忘了,你要记着我给你带来的痛苦和死亡,你要恨我,你要记得我,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卡罗尔睁着眼,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她眯着眼睛,露出笑容。
奈特很久没有见过卡罗尔那样微笑,只有在克莱因伯爵府邸里,她和女仆安吉莉亚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笑容。那时候,她的未来一片光明,她是一个大小姐,和她最喜欢的女仆一起生活。那时候的卡罗尔不会知道生活中真正的黑暗和恶意,她会抨击社会对女性的偏见,然后继续做前程无忧的大小姐。那样的生活算是幸福的,却不完美。
如果奈特没有出现,没有用巫术去扰乱她的生活,她会活得幸福,却不完美。
“我没有忘!不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卡罗尔说。
面对恶意和伤害,她在巫术的诡计中伤痕累累地挣扎,却不堕落。
她说:“我选择去对抗,选择以命抗争,我选择去理解他人,理解与我不同的所有人,理解他们的视点,并且帮他们找到解脱的办法。所以,不是因为你给我带来的苦难让我变成我,是我在你的恶意之下,选择成为我。而你永远无法理解,我无怨无悔。”
卡罗尔笑起来,如多年以前,天真浪漫。也许她的记忆会消退,她的灵魂会消失,但是这些Jing神被保存在自然之灵的实体中,她作为一个人的形式,会退化,但是她作为人而经历的一切,会像太阳一样,指引迷路的灵魂。
“我不能理解。”奈特越过她,拿起家书走到壁炉旁,点燃木材,然后把它们一张一张烧掉。
卡罗尔的幽灵消失了,只留下奈特,孤独地自言自语:“打破形式而获得的真理,最终反倒是用形式来呈现的。呵。如果无人知晓,它们就太可怜了,不是吗?也许那些东西早已与现实脱轨。”
火舌吞着信纸,炭黑的边缘卷曲起来,信纸上黑色的字迹消解在碳灰中。它们存在,被阅读,可是没有效力,它们的存在寄存了爱,可是这样的爱毫无效力!爱的接收者不理解。那这些虚无的形式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它们不过是“死的容器”。人才是活的载体。
最后一张纸也被火焰吞没,除了奈特·艾高特,再也没有谁知道其中悲情。
奈特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酥麻,他的Jing神在颤抖,不是因为自己,只是因为对这些该死的“爱”的理解无力,他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用所有的诡辩去掩饰他对“爱”的无力,他虚伪地跪在火焰之前,仿佛琢磨那些邪恶的、反人类的、反自然的诡辩,用洋洋得意掩饰自己的苍白无力。
这是他仅存的自尊。
奈特感觉一双小手从背后抱住自己。不会说话的幽灵小女孩静静伏在自己背上,稚嫩的脸蛋贴着后颈。温暖,在活人与死灵的接触中悄然而生。
奈特没有父母,也没有子嗣,在他的自治世界里,他是自己的父母,他是自己的孩子。但此刻,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甜美的温暖。
小女孩在抱着他,无助地抱着他,她无力地抱着奈特,因为那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的人。
没有武器,没有恶意,没有功利,这只是孤独而已。
因爱而无力,无法跨过生死的距离,她只能依靠自然之灵的连接,抓住唯一能抓住的人,试图传递某种感情。像火光一样,温暖流动在他们身体里。这只是单纯的、温暖的感情而已。
奈特用手安抚她的头,这孩子现在可能只有八岁了,她越来越无力,但是,在温柔的拥抱里,炽热的火生生不息。
突然奈特想到了什么。他联系起细节里的种种端疑,想到一个名字。
谢丽尔,很多平民女孩会叫这个名字,但是“夏洛特”是个贵族才会选择的名字,而谢丽尔也是夏洛特的爱称。
也许有人——或者灵魂——对他隐瞒了东西。
这里已经没有有用的信息了,奈特准备回去,他骑上马,对虚空中的自然之灵说:“你一直知道她在哪里,对吧,卡罗尔。”
卡罗尔没有现身,声音从虚空里传来,只有奈特能听见。
“她截下了大主教让你谋杀审判长的密信,给了我。”
“然后呢?”奈特问道。
“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活着的她。”卡罗尔的声音在空气里回响。
奈特拉着马缰,重心向后。他问:“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没有回答。
回到王宫后,奈特受到弗兰茨的召见,仅仅是为了单纯的发泄欲`望。
在那次事件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弗兰茨的情人不少,但奈特是特别的。
奈特很少对对弗兰茨的调`情做出真正的回应,要么是虚伪的做戏,要么无视。有一段时间,他有心思捉弄弗兰茨,玩一玩欲拒还迎的“感情游戏”。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公务让弗兰茨失去玩弄情感的欲`望,他只是想找个人帮他纾解生理的欲`望。他对奈特的爱,在很早以前已经死了。他曾爱过,但现在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