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克故意将废纸放在写字台上,躲在外面等着该死的小偷过来,他听见那家伙的脚步,然后推门而入,一个重拳打在那该死的偷窃者脸上。
挨打的看守自然不甘心,与罗德里克扭打起来,直到外面其他看守听到动静才进来把他俩拉开。
然后他们揍了罗德里克,无关对错。因为对这些看守而言,罗德里克才是“他者”。
这次被羞辱的经历击垮了罗德里克的自尊心,他发现自己脱离了虚名的权势,便一文不值。真正意义上的一文不值。自己的一切——那些珍贵的手稿——在这些愚昧狡猾的下人眼里也是一文不值。他丧失了生活的意义,意志消沉,不能自拔。
他走到镜子前面去凝视自己的脸,丑陋的一面仿佛在讥笑他:罗德里克,你这孬种,懦夫,无用之徒,你救不了任何人,帮不了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他沉浸在自我厌恶中,暗自数落自己,保护不了妻子,对抗不了任何东西。
可是,他必须与之对抗并且找到出口。罗德里克想着,握紧拳头,打破了镜子。
皲裂的镜面上染了他手上的血,银光冷冽,反射他破碎的脸,像是把他的模样活活肢解。在那些离散的碎片和白色的裂痕中,他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他看见他的表面形式被分解了,而他的内在,他的灵魂,在苦闷灰暗的现实空间中找到了出口。
他存在着,他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面对的恶意——不屑的目光、羞辱的言语、肢体的暴力——是无解的,但是他可以与之对抗。这份对抗的本钱,就是他的生命。
在Yin宅的生活是苦闷的,但是罗德里克还是找到一些透气的窗口:自从他殴打了偷窃他手稿的看守,他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给他送餐的女仆私下夸奖他:“您殴打那小子的时候真是帅气,我讨厌他,他特别喜欢捉弄别人取乐,您的做法实在让人解气。”
这是罗德里克第一次收到他人真心实意的夸奖,他第一次体会到超越往日生活的幸福,而这种幸福来自一个出生低贱的女仆。
“谢谢您。”罗德里克说。
他很感激那个女仆,还抽空教女仆识字,而女仆也对他的善意做出了回应。
某个下午,女仆急匆匆地跑来罗德里克的房间,悄悄告诉他:“他们得到来自王城的命令,今晚要谋杀您,我在厨房听见他们的Yin谋,他们在您的晚餐里下了毒药!”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知道,弗兰茨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你得想办法逃走啊,大人。”
“我知道。”
“大人,晚上你千万别碰那些食物,我想办法在厨房放火,制造混乱,您就趁机逃走吧。”
“那你怎么办?”
“我已经收拾好东西,逃去乡下的亲戚家里。说实话吧,大人,我不漂亮,也不聪明,是个倒霉的孤儿,而您是第一个对我如此亲切的人。”
“谢谢你。”
罗德里克理解了卡罗尔的启示,他明白了自己纠结的东西,在身份焦虑中找到自己,找到幸福和善意:这些美好的东西是通过接触产生的,这种羁绊是通过人与人相处产生的,在自我与他人的善意交往中,他也得到了善意的回报。尽管,这只是人际交往的一部分。接触中存在恶意,也存在善意,而人类是否能从中得到幸福,来自他自己与他人的相互选择。
晚上,女仆端着食物进来,她看了一眼正在书写手稿的罗德里克,又看了一眼那杯透亮的红酒。
罗德里克说:“谢谢你,我的朋友。”
他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分离。
这一切都在看守眼里。
看守在外面守着,等着罗德里克喝下毒酒,然后去找王城的人领取报酬。
毒药和恶意都溶解在酒水里,如血深红。罗德里克静静等待他的自由。他相信那个女仆能帮助他逃出去。
等待是漫长的,无论是对于罗德里克还是那个看守。
直到黄昏过去,天色全然黯淡,罗德里克也没有吃一点儿东西。
渐渐的,罗德里克开始怀疑那女仆是不是失败了,他真的没看见一点儿火光。他们只是陌路人,因巧合相遇,这点儿情谊怎么值得女仆为他付出生命?
不值得,他只是一个可悲的囚徒,失去了权势,一文不值。
这时候,看守也怀疑自己的计谋泄露了,他抽出袖口的刀,掂量几下,然后推门而入。
可惜,在力量上,看守不是罗德里克的对手。
罗德里克的反应很快,轻而易举地夺过看守的刀子,反手刺向对方的心脏,血喷溅出来,流得他满手都是,但是他别无选择。他不想杀人,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别无选择。在对方有气无力挣扎逃脱的时候,罗德里克抓起桌上的酒杯,重重砸在看守头上。直到对方彻底失去反应,他才恢复理智,然后气喘吁吁地凝视现场的一切:
带毒的酒和腥臭的血混在一起,透明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