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本使君自会推了这信上差使。”蒋郡守早就知道自己师妹的喜好,自然不会去勉强她,而且也勉强不了:“今日将县尉唤来,是希望县尉能托人把这封信带去牧羊城。”
霍蕴书带着书信回到自己的住处,来来回回又看了好几次,方才将信重新封好火漆。
正要唤人将信送出去,却见三叔霍昱端着一碗炒豆子,抱着一坛酒醉醺醺的进门来。
“蕴书啊,你今儿忙完了没?”霍三叔坐到胡椅上,放下炒豆子和酒坛,指指对面的椅子,拍桌喊道:“过来陪三叔喝酒,一起说说话儿。”
“三叔。”霍蕴书放下收信,在霍昱对面坐下,笑道:“您这模样,是才从酒桌上下来吧?”
“哈哈哈!今儿不是庆贺郡道通行之喜么?那些商贾在天上人间置了酒席,席间笑你三叔酒量浅……嘿嘿嘿,你三叔我小露一手,就把那些商贾全都喝趴下!”
“三叔您说笑了,就您这酒量,谁敢说浅?”听霍昱如此说来,霍蕴书忍不住又说道:“记得我六岁那年,您从东莱回族地,因办事有功,族里决定赏赐您,结果您把赏赐换成一个喝酒的机会……族里酒坊酿造的桑落酒,一顿喝下来,喝得酒坊管事脸都绿了,拿着扫帚追着您打……”
“那么久的事情,你也还记得。”霍昱看了一眼霍蕴书,自顾自的抱起酒坛,长饮一口,叹道:“是啊,桑落酒……好多年都没喝过桑落酒了。不过,现在有了梨花白,不是么?比桑落酒更香、更醇,更清澈,也更醉人……”
“可梨花白再怎么醉人,也与我霍氏无关。”霍蕴书顿时红了眼眶:“这将近三十年来,每每想到那个血夜,就会梦见我霍氏一族上下……千多人啊!三叔!那是我霍氏千余族人的性命!!!”
“千余性命怎么了?很值钱么?”霍昱嘿嘿冷笑:“你知道,前年那场异像,太史令那句‘凶兆’,死了多少人么?——整个东北,那月出生的孩子,几乎全部都……全部都没了。”
“……三叔,你是在劝我放手么?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步……你却劝我放手?”
“不放手又能如何?难道你要把楚家两姐妹,要把辽东,要把东莱……全部都拖进这混水里吗?”霍昱看着霍蕴书,眼里带着热泪:“蕴书!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当初霍氏一门,为何会遭此劫难吗?”
“我霍氏一门,文武传家,本朝一门三相,权倾数帝。倘若不是因为殇太子,又怎么会被现在这个狗皇帝灭族?”
“是!是!是这样!外面都是这样说!但是霍蕴书,你能用这个理由,骗住你自己吗?”霍昱一句一拍桌,狠声道:“为何我霍氏一族如此多舛?前朝宣帝时期几经灭族之灾,本朝却再重蹈覆辙……缘何?缘何?!”
“……”
“琅琊王氏,起于秦前,沉沉浮浮数百年,可至今仍然显赫?为何?这又是为何?”
“……”
“君与臣!英主与忠臣!明主与能臣!庸主与权臣!”逼近霍蕴书,霍昱几近声嘶力竭:“先祖霍子孟,侍奉武帝二十余载,未曾犯过一次错误,深受信重,乃托孤之忠臣!昭帝时期,独揽大权,多次大赦天下,鼓励农耕,休养生息,恢复武帝穷兵黩武所耗空的国力,被誉为能臣!宣帝时期,功高震主,埋下祸根,不但累及全族,甚至牵连长安城中数千之家……自此曰权臣!”
霍蕴书眼眶通红,回视霍昱:“较之前朝武、昭、宣三帝,我朝帝君差之甚远,霍氏一门三相,权倾数帝……故此,戏言曰,我霍氏一门,尽出权臣!”
所以,是霍氏错了吗?
霍蕴书无语哽咽,抱起酒坛,猛灌入口。
“也许错在霍氏,也许不是……可现在追究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等霍蕴书饮罢,霍昱接过酒坛,继续饮道:“蕴书,谢娘子离开东莱之前,来与我说过一番话。”
霍蕴书微楞:“谢娘子?谢云竹?她去牧羊城之前,来郡城找过你?”
“不,当时我没在郡城,在昌阳县那边监督修筑郡道,她专程从黄县过去。”霍昱道:“她是替楚使君过来传话的。”
“什么话?”
“前尘不可追,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现在和未来更重要。”霍昱道:“谢娘子在东莱山上,找到了夫人当年留给她的东西。”
“是什么?”霍蕴书连忙追问:“是书信吗?”
他记得,当初楚宁曾提过一嘴,说当初寨主夫人让一个瞎婆子,给谢云竹带了一封信,藏在了陶岭寨。
如果谢云竹找到了这封信,说不定能就揭开当初紫竹寨被劫织绸妇人的密秘,说不定还能找到寨主夫人的死因。
“并不是书信,而是一本织书。”霍昱叹道:“是夫人编写的织书。”
闻言,霍蕴书不禁失望:“只是织书?我还当能找出夫人的死因……”
“蕴书,聪慧如你,难道也从来都没怀疑过夫人吗?”
霍蕴书蓦然大惊,不敢置信道:“三叔这话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