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到热血渐凉,如今是无可奈何,这是他的国家,他的同胞,他不站出来平叛还百姓一个安宁也怕自己午夜梦回时惭愧满心头。可如今这场战,他真有些战不动了,连最起码的辎重也难保障,更不用提他接二连三催援军的奏疏都石沉大海。实在不知朝廷里站着的那些人是如何看待这场战事,或许认为他在谎报军情以增军功?看着自己的兵伤不能治还要饿肚子上前线和敌人拼命,他再铁骨铮铮也免不了在没人的时候红眼落泪。
和下属分析当前战事,怎么也想不出办法破了这一局,颓败的坐回椅子撑着头不语,听有人来报说有人求见,他抬眼看了来人一眼:“何人竟来此求见我?”
——“是我。学生顾韶,拜见陈帅!”
掀帘进来的人一身Jing气神十足,庄稼人的打扮,一双绑腿上都是泥。陈继隆见到她,大喜过望,差点抱过去,临了反应过来顾韶是女儿身,这才爽朗的大笑几声:“巾帼不让须眉啊,你竟能一路走到我营帐来,想必我这些将士也是有救了。老天爷还是长眼了啊!”
当夜,大琰军在陈继隆的率领下往左边鹿鸣山上走,对面探子回报后黄六爻也不明所以,正让人再探,忽然间,沱川口上方滔天洪水倾泻而下,驻扎在黎河岸边不远的黄六爻部死伤无数,不一会,又听得江水上有号角吹响,在暮色中,这力道苍遒的声音听起来既悲壮又浑厚,黎河上出现乘船而来的水军,铺天盖地的箭雨往岸边射去。
沱川口之围得解,陈继隆却在牧宁州城里对顾韶大发雷霆,听她说借刘质的兵在鹿鸣山沱川口上方修水道,又在黎江上游炸堤引水,继而趁葛重进带走水军之际让刘质的水军来此全灭黄六爻部。这豪气之举难以想象出自女儿之手,可她怎能借敌军之手来解他这个围?且这不是赶狼来虎?如今刘质可就带人在牧宁州外扎营,随时会攻城。最严重的是,这事要是传到京师,这通敌叛国之名还不知落在谁头上。
顾韶摸着耳垂也不作声,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不说话为好。陈继隆训得累了喝茶歇口气又说:“绸缎铺被烧是谁做的可知道了?谁是敌人都不清楚,你留在大琰随时都有危险。让你回昆吾你不听,又往这凑,当时带你走的是水族少族令,你可是摆脱她悄悄回来?你父亲要是晓得了,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可不许再回永安了,今日你就走,回昆吾,不许再胡闹。”
——“陈帅,我并未被她摆脱,她借兵刘质,我也全程参与。裕鸣在此斗胆驳陈帅一句,她并非胡闹,而是救了七万多大琰军性命。至于大琰朝廷会如何断论此事,这一路我也问过她,她说无非明里暗里唇枪舌剑一番,断然不敢临时换将,若将许公东派出,那东契一动,北方则无人驰援。且刘质如今兵围牧宁州,显然没有要与大琰为伍的意思,这是明明白白的铁证,他日陈帅上奏疏,可说这次沱川口之围,不过歪打正着罢了。当务之急是如何让刘质退兵,至于日后的事,一步一步来即可。陈帅,裕鸣斗胆了,请您责罚。”
乌裕鸣也一身粗布男子打扮,只是那双淡绿色的眼眸让她无论在何处都很显眼。其实她说的陈继隆都懂,只是关心则乱,对于他的下属,顾韶,他都比自己看得重。叹了一声摇头,又莫名笑了:“早就听仲犀说拿你们俩没办法,看来是真的。你呀,少族令,你也不要太依着她,看看永安发生的事,我当时听到消息可吓出一身冷汗,你救她的当口就没后怕过?”
乌裕鸣看了一眼顾韶,只哼笑了一声没回这话,这人要怎样,还有人拦得住?后怕?是一直怕到现在,这才事事顺着她,就怕她一个不高兴悄悄跑了,那样更让人害怕。
陈帅把她们引到厅房就坐,开餐前他亲自倒了酒,顾韶连忙起身站那敬酒,长辈敬她她可受不起。陈继隆知道这样僵持没什么意思,也就把酒一饮而尽:“这一碗不论谁敬谁,都算我替我底下的兄弟们谢谢你了。小韶啊,你一身才气与胆识可叫这天下九成人自叹不如,可你还年轻啊...”
他这最后一叹乌裕鸣听明白了,是在担心顾韶善恶不分,起因约就是向刘质借兵,在任何人看来,顾韶都有被刘质收服的可能,而对于陈继隆来说,刘质等同于葛重进,都是祸害大琰江山的恶。
席间无人再说话,饭后陈继隆想到件事,笑了笑才说:“要说永安城没人惦记你还真不是,绸缎铺被烧第二天,高恪的孙子孙女都到场,他那孙女竟为你哭得浑身无力,几欲呕吐。感情真挚,绝无虚假。小韶,你怎和她那般熟识了?”
刘质之围顾韶说解不了,确实没有一个法子能两全其美,当前形势不可能不动一兵一卒把双方安抚得当。如今大琰援军已到,陈继隆部下也休养得当,要说战是最好的办法。临走她对陈继隆说,两害相较,他做称石,刘质和葛重进,谁重了他就用轻的一方来削减他,譬如江宁之危,只要把刘质往浔阳逼,葛重进必回援。
两人骑马离开牧宁州,到了郊外路口,乌裕看着她:“你说往哪走,往东是去墨岩沂,往北是去永安。”顾韶在路口徘徊了一阵摇头:“姐姐,我还是想回一趟永安。我答应你,就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