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新政令对民间苛征暴敛,以至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多地时不时有人组织义军反抗,可惜终究不成气候,当即就被镇压。高恪对不起的岂止北麓一脉,他对不起天下苍生啊,那个朝堂里站着的,十之八九都对不起天下苍生,那里边的多数人心已经腐烂得发臭,又还有谁能独善其身。
陈继隆从昌河回永安就调任兵部尚书,兵权向来掌握在枢密院史手中,哪又轮得到他调兵遣将改革体制。
站在窗前摇头叹了一声:“韶儿,爹问你,何为忠啊?”顾韶摇头:“庙堂之上在其位谋其政是忠,忠于天下百姓,江湖之中慎始慎独是忠,忠于独善其身。可世间并无绝对的忠,臣对君,君对民,民对官,忠都是有条件的,倘若条件改变,继续愚忠更可怕。”
——“爹再问你,若你身负济世才能,你明知世道将崩,你是选择随避洪流远观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去阻止洪流?在这之前没有人能确定你的行为是力挽狂澜还是自不量力,没有人知道。”
——“我...”
顾韶没能立即回答出这问题,乌裕鸣敲门进来送饮品,见两父女脸色都不太好,递了个眼色能顾韶问要不要帮忙,顾韶苦笑着摇头,这个问题,她一时真的回答不了。顾仲犀临走拍了拍她的肩:“韶儿,你是很聪明,但切忌聪明过头。仔细想想爹问你的话。再想想,这天下,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对于顾韶要去永安,乌裕鸣一百个不同意,如今她又不能随便乱跑,即使跟去永安也留不得几日就要返回,得留在昆吾逐渐接手一些政务,昆吾虽不大,算上来来往往商旅,也住着近两人百多万人,她得学着对这两百多万人负责。
院里葡萄架上的葡萄串在夜光里似宝石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乌裕文亲手剪了一串让人洗手端过来,一粒一粒递给顾韶:“我知道拦不住你,你要做的事,始终是要做到的。只是你此次一人去永安,万事都要小心,报平安的信须按时寄来,我收不到,就会去找你。所谓天下大势,你与仲犀叔叔时常谈论,你比我看得清,我也就不说别的,我只希望你...记得你的家在昆吾,这里有你的家人。”
一串湖绿玉石做成的手链戴在顾韶手上,乌裕鸣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不知为何,她仿佛又模糊看到了顾韶以后要发生的一些事,看不清,但这让她很不安。小时候看到顾韶降生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她听姑姑说了以后就很肯定那件事确实发生过。
顾韶反握住她的手,收了笑意:“姐姐,我只是去永安逛一圈,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
乌裕鸣笑了一声没反驳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说话变成了这样,明明都清楚对方心里真实意思,但说出来的话往往只是这样,只为不让对方忧心。
入秋时永安城陈州门东侧新开了家布料店,从西域四国到东契到大琰的各色布料都有,店铺店家是个年轻女子,长得窈窕高挑,只是左脸有疤,右侧的颜则却又是让人惊艳。做买卖不愿与人费口舌争分文小利,进店的人看到过几次她让利给对方,也看到过她不卖给对方,这全取决于她高兴与否。虽脾性古怪,但因店里有些布料着实稀有,短短半月,整个永安富贵人家几乎都成了她家买主。
京里的一伙地痞流氓盯了大半个月,确认这家只有小娘子一人,合计着把这铺子加娘子一起盘到手,叫嚣着丑则丑矣,身段还是不错。隔壁卖酒食的丰味轩店家几次在她前来买酒食时好言相告,让她赶紧把家中长辈兄弟叫来一齐看店,否则这真要坏事。
这日有三五个浮浪子弟登门,对绸缎布匹不上心,眼神尽往她身上斜,她上前搭话,对方一伙就浪笑,有人拿扇子戳她腰上,被她躲开后哟哟哟的几声:“小娘子怎一人在此开店,家中父母兄弟也不来帮忙?”顾韶转身回道:“父母兄弟在他乡张罗货源,无暇前来帮我。”这话惹得这些人互看一眼,放心大胆的调戏:“这满屋绫罗绸缎,小娘子为何穿着粗布苎麻,这姣好身段得配好衣裳啊。”顾韶不着痕迹的避着他们动手,轻笑一声:“朝廷的规矩岂敢不遵从,公子说笑了。”
——“这永安城满街行走的商户可还有人遵这劳什子朝令?八百年前就废啦。小娘子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怜爱,干脆今儿我来买匹绸缎给你做几件衣裳?”
说着手已经要搭到顾韶肩上,门口又进来一年轻男子,当即呵斥:“你们做什么!”这五人一看,门外来人竟是皇城巡防兵马司的人,可他们自然不怕,哟呵一声:“兵爷当值还能进店铺逛逛,这日子过得真是悠闲,就不知你们校尉大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门外站着的巡兵也在叫年轻男子出来,不要惹事,年轻男子气得脸颊涨红,低声回道:“这帮恶霸我认识,我们要是走了,这姑娘必要遭灾!”
门外的人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这不是没出事么,他们也不能管啊。
顾韶在他们说话间仔细打量了这男子,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上前咦了一声:“敢问这位兵爷,你是不是姓罗名元宇啊?”对方一脸惊诧的看着她:“你认识我?你是谁?”顾韶笑得灿烂的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