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光晕,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一片静谧如水的斑斓。
佩妮匍匐地跪在门口,偷偷抬头朝图萨西塔静立于廊下一动不动的身影看了看,又赶紧将闪烁的目光收回。
“你下去。”
“是。”如若得到了赦令,佩妮行礼快速退入了廊外。
随着一声低叹,她迈进那扇简陋的低矮小门。
这个时候厨房很安静,厨娘仆役都回去休息了,白天使用的灶具被他们随意地垒放在水池边,一些洗过了,一些还没有清洗。一堆木头整齐码放在墙边,几根木头散在地上,上面有被斧头劈开的新痕。
寂静的空气,溢满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夹杂在一层油腻腻的气息里。
伴随着时不时一阵叮叮当当的细微声音,石头长桌边那个来回忙碌的瘦弱身影,让图萨西塔一刹那有些踌躇不前,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转头离开,还是继续这样默不作声地待在这里。
没有太多的灯火照明,只有桌上一盏用了很久已经蒙上油尘的铜灯努力地撑起一米不到的光明,为这桌边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女孩带来些许微弱的光。
漆黑的长发被夏月白简单的束在脑后,发梢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着,图萨西塔嘴角随之浅浅一扬。
“三更半夜,跑来偷吃。”
冷不丁,身后飘过来熟悉的声音,夏月白惊得猛地转身,手里还拿着半片刚刚切下来的面包。“图萨西塔!”
视线从她手上的东西移向她因为惊讶而不太平静的黑眸,眉头一扬。“晚上没吃饱?要是饿了,就让她们做好给你送去。”
笑了笑,勉强,亦有少许的尴尬。“我想自己做。”
歪头朝她身后的桌上望去,半个面包前放着几颗橄榄、几片菜叶,还有一盘子熏牛rou。“在做什么?”
“三明治。”转身,放下面包,低下头认真地用刀将面包|皮一点点切掉。
“就是前天早饭,你弄得那个面包里夹些菜和rou的东西?”
“嗯,你不是说好吃嘛,我做几个拿回去当宵夜。”
“就算好吃,我也没说现在要吃。明天在做吧,走,回去。”
“等一会儿……”手停了一下,目光始终没离开桌面,伸手拿过盘子里的牛rou,睫毛在微光里颤了颤。“我快做好,做完这些就回去。”
“月白。”
“你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就回去。”
“月白。”
“你看,做了一半,浪费就可惜了。今天的面包不错,松松软软的,放上这个----”
“你在干什么?”问,脸色微微一变。
愣了片刻,目光悄然划过一丝异样,声音在喉咙的一阵抽搐中透出些许的心虚。“做……三明治。”
看着一双灵巧的手Cao纵着刀熟练地将牛rou切成薄片,她眯了眯眼,迈步上前。
握着刀,夏月白一时有些无措,随着脚步声临近,身后突兀多出一层微热的体温,悄然将她没能藏好的不知所措笼罩了。
恍惚间,手心忽然一空。一只手冷不防由身后伸出抽去了她手中的刀,转瞬,另一只手已环过她的腰,将她猛然一僵的身子带向身后温热的怀抱。
喉咙里一声轻微的抽吸,眼底一片混乱。
耳旁传来图萨西塔带着叹息的低语,迷魅如暗夜。“月白,到底怎么了?”
悄然红了脸,那种被人轻易窥晓内心的尴尬,牙齿咬上唇,低垂的目光映出横在腰间的一条手臂,小麦的肤色在昏黄灯光里散发着柔淡的细腻光泽…而在夏月白的心底亦有一股细腻尖锐的痛,正在不知为何急促起来的呼吸里悄悄地蔓延。
那是她连日以来小心翼翼藏起的胆怯。
恐惧未来,以及未来中那些她根本无法逃避,又改变不了的一切……
忍着眼眶的酸涨,身体缓缓放松下来靠向身后的人,心乱欲裂,真想把心掏出来扔掉,就不会让自己痛得想去死。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一切发生。看着你和大家没日没夜的忙碌,看着阿娜希迦受伤,看着埃及要打仗,看着那些年轻的战士赶赴战场,我到底有什么用?”
“用处很大。”笑笑,低头贴近眼前柔软的耳廓,声音不自觉的放轻,用指尖在夏月白颈间到下颚那段线条优美的距离间缓缓划动,眸色随着指尖下那片温腻的触感浮出一层斑斓浓郁的金,无意识地。
“图萨西塔……” 呼吸顿了顿,因着她游走的指,还有自己漏了半拍的心跳。
“每当我从外面回到你的身边,听你说着在王宫又发现了没去过的漂亮地方,听你说着今天遇上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听你说着你家乡的新奇东西,听你说着阿斯兰又欺负新来的小侍女……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rou的人,我也有享受平淡生活的权利。”叹息,眼里带着那抹笑,点亮了刚刚熄灭的浓金,又是一片极致绚烂的绽放。
声音轻抖,视线投向正前方的窗外,天空仍是一眼望不见底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