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地出生后,为母则强,头两年,她生活全部的重心都在宝宝身上,她的爸妈与婆婆、翟贺,几个家庭都沉浸在新生儿的新鲜感与喜悦中,虽然初为人母有千百种令人焦虑的事,至少家庭气氛被宝宝所缓和了,她一度以为可以这样过下去。
“玲,你要不要弹最近练的那首‘小松鼠’给妈妈听?”Harge 突然提议,
欣赏着画作的女儿听了马上眼光发亮地转头看着妈妈,凯萝立刻给她最鼓励的眼神,
“好阿!”小女儿一下溜下她的腿,拉着妈妈走向她房间,
“那是?!”凯萝一进玲玲房间,就发现墙上多了两个漂亮的橘色及红色气球,垂下来的线是小朋友也拉得到的高度,她很熟悉,那是设计师品牌的玻璃灯具。
翟贺不好意地抓了抓头,“嗯,我上周去了你们门市逛了一下就订了,觉得玲玲房间不够亮,我眼光不错吧?”翟贺挑起了眉对她笑着说,
“哈!‘你’眼光不错?”凯萝听得懂他的玩笑,翟贺从她挑的家具里买了一项回来,这也是赞她眼光不错。“嗯…是蛮搭配的。谢谢你惠顾了…”凯萝点点头,以专业的眼光环顾这间由小姑的房间改成的女儿的房间,这组新灯具的确是搭得上既有的、以及小孩搬来前才换过的家具。
凯萝随即自责,她多久没来了?半个月?怎么不知道玲玲的房间不够亮?现在白天阳光倒是正够,凯萝拉开了窗廉扣好,看女儿已开好钢琴,爬上高椅子,有模有样地翻开了琴谱,
“Mommy?我要开始啰?”玲玲转头确定她有在专心看她,接着在钢琴椅上不安地扭动着,凯萝双手轻轻拍拍她小小的肩头鼓励着她,小朋友深吸了口气,开始弹了。
古典的钢琴中流出稚嫩的音色,但的确是顺畅地将旋律慢慢进行着,大概感受得到三拍子节奏中有只小松鼠,下了树、迟疑地移动,又爬上树的活泼模样,在左手,甚至有少数的和弦合著音。Rindy 真的练得很熟、已弹成了曲子。凯萝有点感动,但更多的是难过她从没有参与女儿练习的过程,小孩却已经将这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都练熟了。她看到 Harge 边点头,手不自觉地边打着拍子,边跺向那盏新的灯,得意地欣赏着。
环顾女儿房内几项她之前请翟贺换上的家具,想起她刚接触Jing品家具,也是因为一方面替小宝宝选购、一方面也是排遣时间;愈研究、她愈有兴趣,跟她所学也相关,便开始重新布置信义路的新家。只是,随着家中的家具、摆设、样貌愈接近她的理想,她只发现这个家离她的理想愈远。有时尽心尽力以为补足了,才会发现真正缺少的东西。在完美的居家环境中,她只发现她已没有了自我、过得愈来愈封闭。她惊觉自己正以翟贺的世界为世界、过着“他的”理想生活,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她并不爱他,她没有办法爱上他。
除了女儿,她的生活没有快乐的元素。一旦发现了症结,一日复一日,她只更陷入忧郁当中。艾明常主动找她,看着她日渐消沉、失去光采,她的一句话点醒了凯萝:
“郁郁寡欢的妈妈,不可能会是好妈妈。”
柯凯萝还是想通了,再次决定还是应该离婚、并争取女儿的监护权。翟贺大大反对、他们经过多少争执,他一再拖延、用尽了方法,但凯萝在 Abby 的支持下,都撑了下来,她知道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成功的一天。凯萝也曾担心,她若一个人带着女儿,要怎么维持生活,她已经这么久没工作,万一娘家不支援,她有办法带女儿过着缩衣节食的生活吗?
她还记得,艾明听了她的忧虑,很不以为然。“大不了我养你就好了阿!”她讲得理所当然,毫不犹豫。
钢琴声中,女儿认真地用力弹了几个活泼的跳音,凯萝微笑欣赏着。但玲玲却突然中断了弹奏,抬手揉着眼睛,凯萝忙上前轻轻抓着她的手,
“妈看看,怎么了…”说着扶着她的小脸蛋,
“头发刺得好痛…”小宝贝紧闭着眼,脸都皱成一团了,
“浏海太长、扎到眼睛了。”凯萝边用手梳开玲玲的浏海,边抬头跟翟贺说。
“嗯…我刚好也想趁早上休假去弄下头发…不然,我直接带玲去吧?”他不自觉地拨了拨头发,眼神询问着凯萝。
她轻叹了口气,“好吧。”她说着,转身在女儿的抽屉里,找到了发夹,替女儿先妥善地夹上,疼惜地将她抱了起来。
“My sweet babe, 你弹得很棒!你知道吗?”她亲昵地亲了好几口女儿的小脸蛋。
“Mommy!Daddy 要带我去剪头发,你也跟我们去吗?”女儿又搂起了她颈子,
“Mommy 先帮你换衣服,然后你跟 Daddy 去剪个漂亮的发型,我得去上班了呀…”凯萝最害怕的时刻,就是当她自己其实一丝一毫都不想离开女儿的时候,该怎么跟她道别。她的灵魂,好像每次都在这样的拉扯中,被扯去了一些而死去了一点。在痛得抽搐的断面上头,是自己硬按上去的、对这无法割舍的母女亲情强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