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无限悲凉:
“……这一切皆是我当年没顾着她,庆儿才生下来便去了,边族谱都没得上,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可该有多疼、多难受,可恨我那时候一心只想着前程功名,倒嫌弃她整日愁苦,将她渐渐地远着,让她的一颗心也凉透了,每日里便待在小佛堂,陪着庆儿的牌位说话。后来我又纳了贞娘,现在想想,那时候她可不是急得慌?怕生下庶长子来,她的日子更难熬,是故她这才有了那不该有的念头,做下那些Yin狠歹毒之事。说到底,这都是我对她不起,是我欠她的。”
这威严素著的老人,说这话时面容却是苦涩,眼角衔两滴浊泪,却不落下来。只几日未见,他满头的头发便皆白得透了,腰背佝偻、皱纹爬了满脸。
他拉着傅庚的手,白发颤巍巍地晃在秋风里,声音也被风吹得零乱:“我已然对不起你的娘,只贞娘已经去了,欠了她的我只能来世再还……你母亲却还活着,我不能再对不起她,终归我们傅家还有你在……我便拿爵位换她的一条命……为父如今但求你一件事,我这里先去老宅安置,你母亲这些人可否暂住在你伯府上?总归也住不了几日,圣旨里说了,八月初六必得离京……”
褪去了侯门爵爷的光鲜荣耀,此刻的傅敖倒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露出些儿女心肠来。只是,这烟火情肠未免来得太迟,挽不回过去,亦换不得将来,更暖不透那一颗早已冰凉的心。
侯夫人并没来送侯爷。
她恨他轻易抛去了爵位,更恨他这莫名而来的所谓儿女心,那心里的恨积了经年,如今一经发散,竟是如火山喷薄,根本便容不下他。
☆、第749章
侯夫人的怨毒痛恨,侯爷想来是知晓的,故而才会将她托付给了唯一还能留在京里的儿子。
望着老父的苍苍白发,傅庚心里,到底软了一软。
他恍惚记起,四、五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秋日,天高气爽,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书本上,每一束光线里都有轻尘浮动。那时的他才学会写字,父亲夸他聪颖,捉了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间架,那宽大的掌心合上他的手背,有力且温暖,像是能遮挡一切风雨。
时光总是走得这样快,一错眼间,曾经山一样几不可摧的高大身影,已然化作了眼前白发的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着灰,哀哀地请求他收留曾经的侯夫人、如今的赵氏。
傅庚终究还是应下了。
那华丽的宅邸里有凉薄苛刻、蚀骨锥心,亦有花香草碧、天和风静。
他记恨了赵氏半辈子,却也不能因此伤了老父的心,所以他才会应下。
送走了侯爷,在回程的马车上,傅庚背靠着车壁,眸中有难掩的疲惫:“非是为父心软,而是为父这里多些把柄漏洞,阿渊的压力便会小些。这几日,便叫你祖母他们住在伯府罢。”
傅珺的南山国皇族身份虽未漏出,然她帮助揪出南山会、亲手将大伯父送上断头台的事,却是渐渐传了出去,引来不少人诟病。
世上虽有“大义灭亲”一说,然出首告发家中长辈,到底也有违孝道,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更有人说傅珺是以亲长的命换取了自家的前程富贵。
温国公府对这个三儿媳,亦未始没有几分怨怼。
孟钊通敌叛国,以至于刘筠将孟渊的军权都削去了,温国公府最有前途的后辈竟成了土地官儿,每思及此,孟铸真真是痛心疾首。到最后触发旧疾,在府里将养了月余才好,期间傅珺回府探望,孟铸甚至连见都不愿见她一面。
相较于孟钊所为。傅珺的举动才更让孟铸堵心。
这位勇毅郡主出首告发娘家伯父也就罢了,却在明知孟钊通敌的情况下,一点风声都没漏,由得他被人揪出来,令温国公府陷入极大的被动。想要出手补救亦是无法。
每思及此,孟铸便深觉是这个儿媳带累了自己一家子。
如今,傅庚公然将已被贬为庶民的侯夫人等人接回安宁伯府,这其中还有罪臣傅庄的妻室在内,这种隐晦地表明不满的举动,自然会引来言官弹劾,令傅庚处在风口浪尖。
如此一来,倒的确可以抵消傅珺身上的一部分压力。
“爹真的不必这样做。”傅珺心底微疼,清眸望向傅庚,澄冽如水的眸光漾着轻波。“女儿不在乎的,他们说他们的好了。”
傅庚便摇头,面上是柔和的微笑:“为父无能,也只得这自污一招了,总归这招管用,屡用不爽,我儿不必担心,为父不希望你和阿渊生份了。再者说,为父若不弄出些破绽来,今上也不放心。”
若论揣摩君心。只怕满大汉朝无人能胜得过傅庚。
当年便是因着摸透了景帝心思,才能叫他将局面一点一点地扭转过来。如今的刘筠比景帝更宽仁,只要他稍有表示,想必刘筠也不会晾他太久。
无论如何。他总要官居高位,才能成为女儿最大的靠山,镇在那温国公府的头上,令他们不敢对女儿有任何不敬。
心底的微疼丝丝化开,酸酸软软漫上眼眶。傅珺喉头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