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霸道惯了挡了他亲儿子的路。怪只怪你看不透,可不能怪我下手太毒啊……你说呢?”
桂明义一席话落下,仍旧面带微笑看着宗政良,但很快的,那令人厌恶到五脏六腑都不舒服的笑意就渐渐消失了。
从沙发里站起身来的男人伸手把烟熄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而后从随从那儿拿回礼帽,轻轻松松,扣在头上。再抬起眼来,已经是十足的杀机。
“今儿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家中还有丧事要办,不便久留。宗政先生好好想想我说的,然后再做决定不迟。你要是依旧想走,或者带着‘别人’走,我自然会‘送你们一程’,只是这‘一程’送到哪儿去……就全都我说了算了。”
桂明义离开了外宅,走得从容潇洒。
他并不清楚在他走后,那对母子跟宗政良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宗政良是否又有什么新的计划。坦白讲他不在乎,骨子里的嚣张跋扈让他不懂什么是在乎。他就只是想要的,便伸手拿,也不管想要的是不是他的,或者该不该是他的。
可能,他最终就栽在这份跋扈上,即便在此之前,他不知在多少人身上,造下了多少罪孽。
善恶到头终有报,但分来早与来迟。
几天后,在已经由他说了算的桂家老宅堂屋里,坐在那张曾经是他亲生父亲,现在只是一个死鬼,一个不明不白就死在一度不怎么重视,刚刚意识到有重视的价值却已经太晚了的男人手里,更是死在自己儿子手里的桂天河坐过的椅子上,轻轻抚摸着扶手上搭着的黑貂皮毯子,桂明义抽着烟,从站在身后的周冰颜手中接过整个老宅的所有账簿和名册。
掂了掂沉甸甸的本子,他笑得分外欣然而张狂。
就像所有篡位成功的佞臣贼子那样。
然后,更令他笑逐颜开的,是被引进堂屋的来客。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走进来,一语不发,隔着一定距离,站到他对面。
好一会儿,桂明义才挑起嘴角。
“宗政先生,这是……想通了?”
沉默过后,男人点了点头。
“不反悔?”
“江湖中人,没有反悔的余地。”总算开口出声,男人把衣襟一撩,根本不管屋子里的保镖们有什么激烈的条件反射,半点停顿都不见,只将自己那把银色的手枪撤出来,熟练地一甩手,掀开了左轮,又一抬腕子,里头几发同样银亮的子弹就接二连三,滑了出来。
子弹落在地面,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响,跟着,宗政良把枪也扔在地上,目光直视对面的男人,直接问了句:“大少爷,开个价吧。”
意思再明朗不过了。
你要谁为你效力,就要出相应的钱,你要买这把枪不冲着你开,每一颗子弹就都得足斤足两用现大洋砸。
桂明义足够清楚这一点,他知道,宗政良这是在明探他肯下多大的本儿,沉默中笑了笑,把手里的册子随随便便扔在一旁的桌面上,他站起身来。
一步步走过去,他审视着对方,而后开口。
“宗政先生,我桂明义是不会心疼钱的,这一点希望你清楚。可我也希望你让我先得着点儿实打实的好处,古时候降将表忠心,尚且要提着旧主的头来见呢,我自然犯不上让你对秀峰和吴月绢怎样,他们不值得。可你总还是要帮我先无声无息干脆利落‘干个活儿’……我才能彻底信你啊,是不是?”
“……什么活儿,大少爷尽管说。”缓缓眯起眼来,宗政良沉着脸问。
对方看着他,就像在咂摸他言语里的滋味,表情中的真意,不知是觉得他真的有“弃暗投明”的意思,还是太过刚愎自用而已,但总之,桂明义最终点了点头,右手抬起来,冲着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勾了勾指头。
一直沉默不语甚至没有表情的周冰颜走了过来,好像早就排练了不知多少次似的,从手中的牛皮纸袋子里撤出一张信笺,交到宗政良面前。
然后,那个声如其人,异常冷静,好像毫无波澜的男人就开了口。
“宗政先生,请到这个地址,找这个人,取一样东西,拿到之后,把其中一个,放在他的茶杯里或者饭菜里,带着另一瓶回来即可。”
话,说得格外平淡,平淡到似乎在讲一件太过普通的事情,普通到不需要动脑,更不需要动感情。低垂着的睫毛挡住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目光接触,周冰颜说完,仍旧保持着那种淡淡然,重新走回到桂明义身后。
低头去看,手里的信笺上写着一个地址,一个人名,如此而已。
那天,宗政良去了那个地址,见到了那个人。
他拿到了对方交给他的东西,然后趁对方不经意间,把其中一瓶ye体,倒进了茶杯。
再然后,他起身告辞,回到老宅。
整件事,做得行云流水,毫不拖拉。
最后,他把剩下的那瓶东西交给了桂明义。
坐在椅子里的男人接过,看了看,嘴角渐渐挑起来,并最终笑出了声。
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