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起身,将叶汀露在外面的肩头用被子盖好,道:“天色还早,你太累了,好好睡吧。二哥哪也不去,就在这守着。”
烛火微微爆出一声脆响,火光摇曳一瞬。
叶汀许久,才轻声道:“二哥,芽儿他们……还好吗?”
一句轻问像是刀锋落在了魏渊心头,这几年来,他所有的慰藉只有那三个孩子。看着孩子们眉眼里带着叶汀的样子,总是不经意间就恍惚了神思。却又不敢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分毫痛苦难过的神色,生怕面对他们天真的疑问。
叶汀见魏渊双眸泛红,有泪凝在眼底,欲落不落。心口隐隐有些发疼,他撑着起身,伸手去抚魏渊眼角的泪光,指尖堪堪触到他,就被魏渊一把紧紧抱住。
叶汀眉心紧了紧,身上的伤口被锢的有些疼,可魏渊的双臂却越拢越紧,好像怕稍稍松开手,叶汀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他们都很好,芽儿,妙妙,肖肖……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从那么小一点点,渐渐会走,会跑,会说话。我教他们读书,写字……教他们对着你的画像,唤你爹爹。”魏渊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道:“芜若,殿前的蓿草繁茂了,为你养的马驹已经长大了,孩子们都学会吵着要爹爹了……芜若,我想你。”
魏渊今不过而立之年,两鬓却已见银丝数缕,人之一生不过寥寥数十载,他没有办法与天地争几分岁月荣长,错失了五年的光Yin,已是此生最不可追溯的憾事。未来的年月里,若还不能与芜若共数春夏寒暑,此一生一世,生又何欢。
当年曾施笔墨,展书卷,共同窗。
后来添寒衣,共策马,赴沙场,诛宵小。
如今想来恍若遥遥前尘往事……
春草生,夏花绽,秋叶落,冬飘雪,一年复一年。
魏渊醉酒微醺时,无数次想,那黄泉路上,芜若一人独行,会不会太孤单漫长。
酒醒之际,看到儿女睡颜恬静,方才恍惚想起那年,芜若为之拼命的模样。
想来,只恨不能陪着他,一起走这一趟。
……
“二哥……”叶汀哽声道:“我知道,二哥会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二哥,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还有未完的事。
魏渊轻捧着叶汀的脸,细细吻过他唇畔:“好,二哥等你,二哥陪你一起。”
同年,叶汀率领大军一路讨伐姑墨,温宿,卑陆,gui兹,西域三十六国,除却归顺的十九个外,此次一战,横扫四国。
废国主,立土司。
飞鸿军在叶汀手里,总有超出想象的战斗力,哪怕多年不曾带兵,手握飞鸿军兵符的刹那,叶汀依旧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直到,尘埃落定。
※
姑墨王宫建的奢华而别具情调,只是此时战火熏天,倒是无人会赏此景致。
叶汀坐在宫殿的台阶上,手中的剑插在青石阶缝中,他抬头望着远处的天色。
恍惚间似又看到胥律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叶汀干脆就地躺下,朝天边挥挥手:“你看,这帮孙子我都替你收拾了。”
“好好走吧,胥律……”
下辈子,万水千山,我陪你看。
……
魏渊徒步而来,看见叶汀躺在石阶上,已经睡了过去。
四周来往的兵马无人敢上前来打搅他。
这一年来,叶汀人屠战神的名号在西域三十六国传响,这个战场上容颜瑰丽杀伐如同修罗般的男人,此时就躺在石阶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魏渊走到他身边,将叶汀揽入怀里,从地上抱了起来。
叶汀掀了掀眼帘,看到是魏渊,继续闭上眼睛,往他怀中靠了靠,道:“二哥,好累。”
魏渊将叶汀抱紧:“没关系,都结束了。”
叶汀将肺腑的积结几年抑郁之气缓缓叹出。
是啊,都结束了……
七十三、
姑墨王族已经被控制监禁起来,如今偌大的王宫里,空空荡荡。
魏渊将叶汀抱到寝殿,放在床榻上:“休息会儿,剩下的事情有专门的人去善后,你不用管了。”
“嗯。”叶汀懒倦的应了声,摊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魏渊命人端了水,置备了药箱,又寻了新的衣衫送到寝殿。
叶汀也不动,任由魏渊替他将身上的银甲脱去,衣袍全褪。
魏渊蘸水绕过叶汀身上的伤口将血迹擦去,动作轻柔认真,当擦到叶汀额头时候顿了顿。
叶汀额上一道疤,经年不消,将原本俊美的脸劈开一道残痕。
魏渊放下手中的巾帕,从一旁拿了衣袍,正要给叶汀穿上,却被叶汀伸手勾住脖颈。
“二哥。”叶汀微微起身,将头埋在魏渊肩头,贴在他耳畔轻声叹息。
这一年来,为了他的一句话,魏渊陪他踏碎西域四国,哪怕是折损兵力财力也在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