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青其实也就是一时兴起,想逗逗这个李云道,谁让这家伙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丑态,不将他“灭口”已经算他好运了。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吃了大口灰一脸郁闷的李大刁民,葛青没来由地心情一片灿烂,几分钟前还沉浸在悲伤中嚎啕大哭的女人这会儿居然乐得哼起曲子来。“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可李云道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这破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搭个顺风车都不容易。刚刚去的那地儿应该是个军工厂一类的地方,但葛蓝又穿着一身jing服,倒是让他有点儿想不太明白。他眯眼看了看丰田越野在前面留下的大片扬灭,这会儿跑上去吃灰,还不如先找个树荫,蹲着想事情呢。
幸亏这里郊外,路旁不乏树叶繁茂的大树,对面就是成片的树荫。李云道也不着急,干脆找个树g" />,脱了jing帽当扇子,敞开衣服,一屁股坐在树g" />下。烈ri当空,郊外的蝉鸣声清晰悦耳,树上的知了仿佛g" />本不知疲倦。昆仑山地势极高,夏ri也不会像沿海地区一般燥热,所以这知了一般的东西还是极为少见的。
不知为何,靠着树干坐着的李云道居然破天荒地想到了那个破庙,还有破庙里整ri只知念经颂佛神神叨叨的老家伙。据高胖上回来苏州时所言,老喇嘛闭了寺门,骑着老末云游四海去了。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个年岁见长的老家伙是不是也跟他一般坐在大树下躲避烈ri,还是蹒跚在酷暑中修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苦行禅?
老喇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老喇嘛说,世界万物,如梦幻泡影。
老喇嘛说,大千世界,渡来皆成佛。
老喇嘛说,杀人不好。
刚刚看到老喇嘛站在他面前指着那些魑魅魍魉说,枉造杀孽,他ri你必下阿鼻地狱,手里拿着《道藏》第一十二卷李大刁民刚想开口反驳,却感觉被人捏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正挣扎着,就被人拍着脸给拍醒了。
“怎么是你?”李云道看清来人,给了一记白眼,继续装睡。
那女人气结道:“我是怕你被这荒郊野岭的狼叼了去,你出事了,我可又要跟上头解释,又要写报告,太麻烦了。”
李云道睁开眼:“你要能在这儿找出一匹野狼,我李云道把自个儿的姓倒着写。”
富饶如华东地区,哪里还会有野狼的存在?要有,也早就进了那些富庶人家的肚皮了,那叫山珍海味,现在的人,连蟑螂都吃,还有什么不敢吃的?
“你走不走?你再上车,我可就真走了,我可告诉你,这儿离市里起码二三十公里,一年到头也没几辆车路过,你要想步行回去,我也没意见。大不了回去我就给你特训增强体质了,反正几十公里越野嘛,对你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李云道跑得比兔子还快地上了车,抢的是驾驶位。
“队长,您老人家休息一会儿,我来开吧……”
“你才老人家……”坐上副驾位置的女人翻个白眼。
“再老也没你老。”
“总比有的人人未老心已老好。”
“这叫成熟,总比有人明明人老珠黄,偏偏还要装嫩的好。”
“老娘的美是你这种乡巴佬能欣赏的?”
“哎,我还真欣赏不了您这种美,您美得太抽象,得凡高比加索那个级别的才能解读。”
“再怎么着也比有些人连拿枪shè击都不会要强吧?”
“shè?怎么可能不会?”
“你会?”
“会,老子shè你一脸”
……
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斗了整整一路的嘴,汽车开进大门的时候,缺了牙的老黄同志笑呵呵看着车里仍旧不忘斗嘴的一对冤家,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回到局里办公室,两个冤家都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大杯水,才算安抚了一路上斗得快生烟的嗓子。
李大刁民也顾不上跟那女人斗嘴了,喝了两口水,就迫不及待地往他那江南小院赶,家里还藏着俩绝世小美娘,跑这儿来跟一个取向一致的怨妇斗什么斗?李云道跟玻璃窗后咧开缺牙大嘴傻笑的老黄挥手打了招呼,就哼着秦腔小曲儿往家里的方向走。
过了那雕花飞角的苏式小桥,就看到门前的桃花树下,穿着短袖裤衩的十力蹲在那儿聚jing会神地欣赏蚂蚁搬家。李大刁民乐呵呵跑过去,脱了快捂出一头痱子的大盖帽笑在河沿的石长钝上,凑在小喇嘛身边同赏蚍蜉之景。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树下的蚂蚁,估计这勾当在昆仑山上这俩家伙也没少干。
“怎么样了?”李大刁民问道。
“还行。”十力苦着脸,目光仍没有离开树g" />下的蚂蚁。
“没打起来?”
“目前还没。”
李云道长吁口气。
“不过快了。”十力唯恐天下不乱地坏笑,与眼前的李大刁民一脉相承。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