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个遇到任何事都风轻云淡的笑模样,“不是说了吗?你在我身体里,我很开心。”
怕薛枞多想,又补充道:“也挺刺激的,体验一次行为艺术家的感觉,可遇不可求。”
薛枞像是才回过神来,他听着孟南帆勉强的笑语,心里对自己的厌恶更添一层,最后也只化为涩然的歉意:“对不起。”
可他道着歉,却并不后悔自己的那番话,能早些说清楚也是好的。
孟南帆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在等,等薛枞能将憋在心里的东西统统都抛出来。
他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自以为是的关心或许真的只是别人的负担。
“不要对我这么好,”薛枞继续道,“我根本不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你为什么非要搅合进来?”他忽然想到如今绑定他们的是无法抗拒的联系,“等我离开之后,别管我了。把你的善良收好,留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孟南帆的心疼得厉害,张嘴都呼吸不到空气似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对薛枞略微关心一些,就像他在路边捡到受伤的猫狗,也会投注比活蹦乱跳的宠物更多的目光。又正好,这人足够符合他的审美。孟南帆这样爱看漂亮事物的画家,就免不了多加留意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涌起的是什么,可是心像捣碎了一样散乱,又急切地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凑起来。
他的失态来自于极其浅薄的同情、怜惜与愤怒,但是薛枞的,是他不能想象的东西。
又好像除了这些,还有更多说不清楚的情绪牵扯着他。甚至见到梦里薛枞屈辱地裹上裙装,宋澄对他做的那些事,第一反应却不是愤怒或者恶心。
出于对朋友的尊重,本该第一时间就移开目光,可他的视线像是死死黏住了一样。来不及唾弃自己或是进行什么更深入的思考,只是想将另一个人远远地赶出去——是异乎寻常的独占欲。
他的心很乱,才会连遮掩都不懂得了,就连珠带炮地向薛枞发问。
孟南帆天生得到的就多,命运把一切都送到手上任他挑选,所以他也习惯性地将那些多出来的好分给别人一些。
但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捧出来过。
如今挖空心思想要交个朋友,却被对方弃如敝履,竟然也没来得及为自己难过。
他的难过好像都分给了那个人。
又想到薛枞醒来的第一天,本就惶惶不安,还被迫见过了宋澄。
因为打一个跨国版权官司的缘故,孟南帆特意托人找了有名的律师,没想到是宋澄亲自来了。那时孟南帆还不能自如地活动,只有些模糊的感知,现在回忆起来,也能想象出薛枞该有多害怕。
他不该逼薛枞的。
如果说尚不了解就去评判一个人是傲慢且愚蠢的,那不顾对方心意地去了解他,应当是同等的傲慢与狂妄。
孟南帆最终只是装作轻描淡写地结束了与薛枞的对话。
“我对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有些伤脑筋地撇了撇嘴,又想到薛枞并不能看到,便用很委屈的声音说道,“既然小枞不喜欢,那我以后都不问了。”
薛枞没有反驳什么。
之后几天,他们的相处又恢复了常态,薛枞对他的态度也软化很多,那场谈话就像那个晚上的梦一样了无痕迹。
孟南帆对薛枞从不设防,所有银行卡的密码都毫无保留地告诉过薛枞。但涉及自己的私事,薛枞却并不愿意用他的钱。到了急需用钱的时候,薛枞也只能从自己家入手。
他先试着拨通了自己的号码,不出意料是关机状态,就转而拨了沈安的手机。幸好沈家每个人的号码他都能记住,就随意找了个电话亭打过去。
“喂?”沈安的声音很冷淡。
“沈先生吗?”
薛枞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这通电话也只是为了试探。毕竟据路衡谦所说,薛枞的身体是被沈安照看的。他并不信任沈安,只要确认他们此时不在薛枞原本的家里就够了。
“说。”沈安显然不准备和他兜圈子,甚至都没有好奇电话那端是谁。这是他的私人号码,能找上来的陌生人,想必也是求他办事的。
薛枞直奔主题:“薛枞先生在你身边吗?”
“薛枞?”沈安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认识他?”
他从没见过薛枞的朋友,就连这次昏迷,也只有他的老板来看过一次。
“是这样的,薛先生有一些欠费,”薛枞随意想了个理由,扯起谎来也不讲逻辑,反正沈安查不到他,就算查到了,也是素不相识的孟南帆,“之前寄了账单去他的信箱,但他没有回复。”
“他现在在医院,”沈安明显注意力集中了一些,不再是兴趣缺缺的口气,“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薛枞避开了他的后一个问题:“方便说一下医院的地址吗?”
再讨厌沈家,薛枞也是沈家长子。他被身为继承人的弟弟推下楼去昏迷不醒,连带着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