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朕的宠爱,便能恃宠而娇,左右朕之意愿?”
婉儿白着脸不语,我却自这话中听出些别的意味,将眼去看母亲,母亲将我头上一抚,淡淡道:“太平留下,你们都出去。”看婉儿与阿欢还不肯,向高延福一看,高延福忙叫了人进来,将婉儿与阿欢半扶半架地送出去,阿欢将脚卡在门槛上不肯出去,厉声道:“陛下若无故杀了太平,将使满朝文武如何想?又使太子如何想?”
母亲凝视着她:“他们怎么想,与朕又何干?”命人去取拐杖——自母亲七十岁后,宫中便常备拐杖了,母亲之前却从未用过——阿欢终是彻底慌乱起来,将架她的人一咬、一撞,矮身挣脱,跌跌撞撞跑到母亲身前跪下,促声道:“若陛下真要杀一人,便请杀妾。”
母亲笑着看她一眼,挥一挥手,便有更多人上前,将阿欢拽了出去,阿欢边踢边喊,片刻后却没了声息,殿门也自外闭上,窗户未开,殿中昏沉沉的一片。
母亲拄着拐杖起了身,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到此刻反倒平静下来,笔直跪定,咬牙不语。
母亲静静站着看我,好一会方道:“你可曾想过,日后要如何面对你阿兄?”
我怔忡一下,垂下头,好一会才道:“想过…一些。”
母亲冷哼出声:“朕就是往日太纵了你!”
我听她语气,倒不像方才那样Yin沉,又心生希望,爬到她跟前,仰头唤:“阿娘。”
她不理我:“脱衣服。”看我不动,轻轻踢我一脚:“把衣裳脱了,趴着。”
我只得除了布衣,只着一件单衫,扶在阶上。毕竟深秋天气,不一会便打了个喷嚏,悄悄回头,母亲早已一拐杖打下来,抽在背上,疼得我龇了牙,心上却是一喜——母亲再残暴,也不至想以这拐杖打死我,看来已是雨过天青,又是一悲——这拐杖是尚方专为母亲而造,极尽便捷轻巧,母亲又已年迈,打着却还这样疼,如阿欢那样,曾受过许多杖打的,又该是怎样疼法,亏她竟还能忍住,她自小到大,该是受了怎样的苦,方能养出这样坚忍的脾性?以她之坚忍,方才也乱成那样,可见真是挂心于我——好疼!
我咧着嘴回头去看母亲,她打了几下,微有些气喘,一手扶着拐杖,停了片刻,才又举着来打我,我见她身子摇摇晃晃,忙道:“阿娘若真恼我,或叫个千牛,或命寺人,代为行杖,儿便是被打死了,也绝无怨言。阿娘已上了年纪,自己动手,若累出个好赖,岂非儿之罪过?”话刚出口,便想给自己一巴掌——何苦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想想母亲的年纪,又觉不忍,趴在阶上,留神看母亲的动静,她这会又停了下来,喘着气笑:“你只要少气我些,便是极孝顺了。”举着拐杖又打几下,踢一踢我:“不疼?”
我甚觉委屈:“疼得很。只是身在御前,不敢喧哗。”
母亲道:“恕你无罪——叫出来。”
我竟隐约有些明白她的意思,还有些扭捏,一下叫不出来,母亲见我模样,冷笑一声,站了片刻,举着拐杖,猛地打下来,这一下打得我全身一哆嗦,不自觉地便叫出一声,这一开口,便再无忌讳,连叫几声,心里还记挂阿欢,竖耳去听门外动静。
方才我开口时,门外便起了一阵sao动,现在又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只知说话的人都十分着急,说得极快,听不见到底说的是什么,语音有男有女,也有不男不女,也辨不出是谁在说话——我阿欢在内是无疑的了,只不知引起这sao动的是谁,以常理推断,多半是李暅。次之的男男女女,约是今日宿值之敬晖等人,以及在殿前的高延福等。似有人唤了一声“阿娘”,像是守礼,带着哭腔,令我悬心,母亲的拐杖又接着打下来,疼得我忍不住想在地上打滚。
我想我身体这样差,又一贯娇生惯养,意志力薄弱,所以终不能如母亲和阿欢这样,成个顶天立地的大女子,我还想起独孤绍,不知她是怎么熬过她父亲那一百杖的。想当初她有伤在身,还能上场舞蹈,那股天塌下来也要嬉皮笑脸的模样,着实令人钦佩。
我昏昏沉沉地想着,手上无力,身体绵绵地向下滑,软在了地上,殿门终于开了,李暅和阿欢当先进来,次又有守礼和高延福等三四人。
门口卫士想请母亲的示下,母亲挥手将他们斥退。
阿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我身边,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一手探着我的脉,又来听我的心跳,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怕李暅在,又示意她走开,她却将我搂得更紧,脸贴着我的脸,嘴唇直哆嗦。李暅扑到母亲身前,抱住她的拐杖,痛哭求情,他说的什么,我已听不大清,只知他对我的关切,显然远超了他对守礼的关心——我实在不知对此是该哭还是该笑——母亲倒是做出被他劝住的模样,平复声气,叫守礼与他一齐上前:“大郎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他。”看我一眼,又道:“长乐公主御前无状,拟制申斥,削封户一百。柳厚德贪墨属实,免地官侍郎,贬为扬州司马,崔秀出为益州司马,郑元一出为江州刺史,舍人韦清出永州司马,独孤绍…授广州都督。邵王守礼为太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