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到这儿顶头,该谢幕了。
他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神力锻造出的利剑,我皱了皱眉,虽然知道他的行动已经被神控制,但是我还是很不舒服,因为神明曾经许诺过光明神殿终生不必拾剑,不必挥剑溅血,要把他们当温室花朵儿供起来,受他的庇佑。
我从来没见过神官大人拿剑,就算是对我,也不必如此。
我夺过他的剑,在他愕然和仓皇的眼神中刺向自己的左胸,这有点痛苦,我笑着走近他,不过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死了,我胡乱想着,用力把长剑一把插到底,前胸顶着剑柄,我双手揽过神官的脖子,赶在血流涌出我的嘴前吻住了他。
擦掉他脸颊上的泪珠,我抵住他的额头,胸腔火烧火燎得疼,他的眼泪比火烧火燎更滚烫,怎么擦都擦不完。
我有些无奈,吻掉其中一滴泪珠,味道很咸,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在头重脚轻的眩晕中伏在他耳边喃喃道:
“擦不完了,对不起啊。”
失去意识前,我还在为自己的规划成功沾沾自喜,事实上,我不是一个很会考虑他人感受的人,至少只要我想要的结果达到了,我就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样。
61
说完,那人的身子瘫软下去,捧着神官脸颊的双手失力,断线木偶般滑落,在即将落地前被银发神官死死搂住,他握住剑柄,不知道是不是泪水让自己无法视物,只好瑟缩地收回手,攥成拳头,再次摸上剑柄,踌躇许久也不敢拔出。
他的白金宫殿长袍沾满了他心上人的鲜血,他的双手也不能避免地带血,血是温热的,他却觉得很凉。
“你别吓我,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应我一声好不好?”神官抵住周纥的额头,胸口嗡嗡作响,好似有蜇人的一窝蜂狠命钉上他的心脏,让他连气都喘不出来。
死寂。
血腥味儿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让这位悲天悯人的神官大人感到如此刺鼻,他的胃酸作涌,酸疼得紧。
他没有哭出声,只有喉咙处挤出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四处主导着这场悲剧。
周纥的眼皮合拢,面容安详,卷发披散,雅士白色的面庞上睫毛蜷曲,只是那睫毛再不会蹁跹,如同酣睡的希腊石像,一动不动。
神官搂紧了周纥,装作没有察觉汩汩而出的鲜血。
装作他的爱人只是在他怀中甜甜地睡了一觉。
装作无事发生。
62
卢卡斯终究还是来了,也来晚了,他只一个人来,带着周纥赠予他的黑玫瑰。
黑玫瑰在半小时前突然枯萎,从他手中不受控制地飞向天空,花瓣飘向四周,闪烁着金色的光,那光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像是周纥的魂灵。
他瞪大了眼,双手还作抓拢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只剩下根jing的玫瑰,那根jing在空中飘了会儿,等到所有玫瑰花瓣都顺利飘走后就金光一闪,变成了——
卢卡斯抓住掉落的法杖,认出这是周纥的法杖。
他难以言喻地抓紧了周纥这个隐藏极好的法杖,悬身跟着其中一片花瓣,发现他们在金色漩涡前变大,像创口贴般糊住了每一处大陆的创口,随后以隐形的方式加固了每一块大陆的结界,甚至直接吸食了神力创造出来的复制体。
他跟着最后一瓣花瓣来到了绝命岛,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躺在横尸累累的地上,那个该死的神官在搂着他哭泣。
又是同样的场景,这一刻卢卡斯恍若看见了前世的自己失魂落魄地走向他的周纥,无差别攻击那人附近的所有人,这一世的他和前世的他无限重合,噩梦般的循环。
“滚开!”,卢卡斯举起周纥的法杖,法杖畏畏缩缩,不敢攻击光明神殿的神官,更何况……它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
创世神的气息。
卢卡斯见法杖的怂样,眉头紧锁,一把丢掉了手中的法杖,用最原始的推搡将那个愚蠢的男人推离他的人身边,眼睛通红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周纥。
他跪倒,一手穿插进周纥的发间似乎在安抚这具残破的躯体,另一只手一把抽出刺穿周纥身体的剑,再用手堵住那个可怖的血窟窿,可惜血仍然从他的指缝流出,再度浸透了他黑色的衣裳,过多的浸血让黑色的衣裳隐隐显出暗红来。
他的手心生出金色法阵,覆盖在周纥身上,旋转,复合花纹,加固法阵,抢救依然无效,他也逐渐吃力起来。
魂灵的法力传输是有限制的,即便他想献祭自己的生命给周纥也已经迟了,周纥起码在这个破地方躺了一小时。
卢卡斯浅金色的头发随着输入法力逐渐褪去灿烈的色泽,剥开金色剩下的是纯净的白,他的发尾染了白,很快,漂亮的金发就消失不见,只余下无尽的白。
直到他发现周纥的身体排斥外界的能量,卢卡斯茫然无措地牵着周纥的右手,那种想哭的冲动很快就洗劫一空他所有可笑的逞强。
他不明白,为什么重来一次周纥还是会死?难道周纥不应该给自己想好后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