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个少女旁边的时候,那两个黑甲侍卫朝她恭敬的弯腰,这才缓缓的退了下去。
我一步一步踏上黑曜阶梯,一转身坐回金座,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站在门口被阳光所包裹的少女,轻笑一声:“你就是盘古了么?”
创世的神邸。
我们龙族宿命里的敌人。
我心脏为之震颤,却无比怨恨的敌人。
她没有说话。
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徼幸,伸手解开了徼幸身上的绳索。她的十指纤纤,弯下腰时,脖子后的青丝滑至胸腔,脖颈后露出一片让人挪不开眼的白腻。
她这么温柔。
徼幸看见她,眼眶一红,鼻子一酸,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他就是看着那张脸,忽然就哭了起来。
他哭的又伤心又难过,好像该怨谁,可是好像又谁都不能怨。
我坐在金座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从所未见的少女。
她解开了徼幸的绳索,徼幸站起来,抖开了身上的绳索,眼眶红红的,看着我,眼里有深切的失望。
我依然无所谓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半响才轻轻的失望伤心的说道:“重华,我走了,你要保重。”
指尖猩红的指甲又长了出来,我没有看他。徼幸踟蹰了片刻,终于还是狠了狠心,掉着眼泪走了。
走了两步,他又转回头,朝我掉着眼泪,难过的轻轻道:“重华,你一定要保重啊。”
我望着他,心里那缺失的一角传来更加急切的痛楚。可那痛楚却始终隔着一层隔膜,隐隐约约不真切,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在痛。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外的阳光下。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见到他。
面前的少女,直起身子,抬起头,看着我。
我的目光撞向她,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道平静从容,一道充满了杀戮和吞噬的欲望。
我凝视着她。
站在黑曜石大殿里,四周垂下的黑色帷幔随风轻扬,荆月一步一步退下,旋即身影在黑色的垂幔后消失。
层层叠叠的垂幔里,站在台下的少女静静的看着我,半响才从容道:“重华殿下,真的这么恨我吗?”
我真的那么恨她吗?
我恨她吗?
我不知道。
我单手撑着下巴,轻飘飘的笑道:“我可曾见过你?”
我不记得我见过她,见过这么绝色美丽的少女。
她站在大殿里,流云鬓鸦羽黑亮,面容不过是十六七岁,五官明艳清丽,举世无双,见之难忘。
我从没有见过她,如果我曾经见过她哪怕一次,我都不会忘记这副面容。
可我从未见过她。
我只是本能的怨恨这个人,这个名叫盘古的,拥有一副少女躯体,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的神邸。我不知道她是占了谁的身体,也不知道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谁,可是我知道,我恨她。
沉睡了千万年的神邸,一朝醒来,却站在这个大殿里,与我用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躯壳,谈着无关紧要的话语。
我望着她的脸,沉默了半响,才面带厌恶的说道:“你不能用自己的样子和我谈话么?”
为什么是这样一副脸,让我生出更加无法抑制的怨恨的痛苦。
盘古站在黑曜石大殿中。
她平静从容的望着我,朝我轻轻道:“我与你并没有过多的交集,龙族的后人,明天你便要重铸无尽墟,到时候,我会和你的祖先同归于尽,这副躯体也不会再存于世,你不会再见到我。”
我抬起下巴,怨恨厌弃的看着她,忽而笑起来:“为什么是叫同归于尽?你不明白吗?盘古,你只是一缕残魂,而龙神却是怨念长存,魔族魔皇代代更迭,无尽墟里吞噬的魔魂千万不计,她的强大,远超你的想象,你凭什么认为你能镇压龙神?”
我怨毒的看着她,轻轻笑道:“说不定,到时候你不过就成了龙神魔力的一部分来源而已。你照样护不住这三千世界,龙神注定会毁灭这个世界,盘古,你可明白?”
盘古静静的看着我,从容点头道:“我明白。可是重华,你也会心甘情愿的看着三千世界毁灭吗?”
我轻笑:“为什么不愿意?只要你死了,天帝那叛徒一族付出代价,自此之后,天下便是我们龙族的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龙神自会从废墟和火焰中建起重新的秩序,只不过那个时候,三千世界会忘了你盘古的存在,我们龙族,才是创世神。”
我唇角上扬,玩味的一笑:“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盘古平静的看着我,轻轻的叹了口气:“龙族的怨念之深切,骨子里的杀戮之血,即便是我已经解开了你的诅咒,可你却还是有这样的怨恨。”
我抬手,忽而身形一掠,欺近她,朝她邪魅的一笑:“这三千世界由你所创,爱恨嗔痴怨皆有你亲手所造成,我们龙族的怨恨,你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