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阁自己也有掰扯不清的麻烦,跟扬州的宁王势力有千丝万缕牵扯。荆州隐藏着西凉余孽,甚至吴王也不是省油的灯,用高官厚禄收拢了很多江湖人。
“继续攻城,不能给荆州军喘息之机。”郑涂一面勉力镇定心神,一面强令属下收拢兵马。
其他将领亦看出情况不好,他们比普通逆军士卒想得更多,假如天授王大军在这里失败,之前的所有优势都会付诸东流,荆州是被搅得一片大乱了,大家却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原本出身益州官场的他们,迫于形势,弃官为匪最后成了逆寇,可不是抢江南百姓三瓜两枣就满足的,再这样下去,别说封王拜相,怕是性命都要不保了。
众将暗暗发狠,一定要攻下此城,彻底打溃荆州军然后收编逃卒,扩充势力。
这是可行的,这年头吃谁家钱粮就为谁家卖命,尤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哪有什么忠心可言?至于那些满脑子都是神仙妖魔的愚众,死了拉倒!
于是众将心照不宣,果断地抛弃了“天授王”,亲身上阵拼杀。
火焰冲天,浓烟滚滚。
郑涂相信以罗教主的武功,足够应付所有情况。
退一万步说,打不过还能逃。
郑涂只是伤了面孔,经过这几天的调息,那少许内伤早已痊愈了,而他跟罗教主联手,就算对上青乌老祖赵藏风也未必落得下风……
该死!郑涂咬牙扶额,他心生不祥预感。
自打到了华县,意外频生,郑涂已经不敢笃定地推算某件事了。
“锵。”
一样东西从天而落,直直坠在郑涂马前。
马匹受惊长嘶,人立而起。
郑涂骑术Jing湛,急拽缰绳,硬是将马控住。
待他定睛望向地面时,却是陡然睁圆了双目。
“这是什么?”亲兵惊慌互问。
人群微微散开,被挤过来的圣莲坛诸人同样看到了这个物件,霎时惊惧万分。
“是罗教主的兵器……”
月牙戟倒插在石板缝隙里,垂穗染满鲜红,弯月宽刃被大力拧得扭曲,戟柄折断,直接分作了两截。
这件令圣莲坛高手十分畏惧的兵器,以这种颓败之象出现,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不!”
“不可能!”
众人惊疑不定地低吼,郑涂坐在马上的身形甚至晃了晃。
虽然罗教主没有人在戟在,人亡戟折的说法,但是对江湖人来说,赖以成名的兵器遗弃折损,比死了还要可怕。
“只有一小会工夫,教主怎么可能就……败亡了?”
圣莲坛之人最清楚罗教主武功有多高,他们甚至想象不出要杀死罗教主,需要什么样的武学境界。就好比山河崩裂,日月逆转,几无可能发生。
“啪!”
第二个从天而落的,正是罗教主死不瞑目的尸体。
众人同时惊叫,郑涂更是目眦欲裂,他手里的底牌不多,而罗教主是最重要的一张,失了罗教主,他再没有底气不惧任何武林高手。
“出来!”
郑涂暴喝一声,飘身足踏,整个人直接站到了马鞍上。
罗教主的致命伤在心口,看痕迹,正是救走刺客的神秘高手所留。
“阁下既有能耐杀人,又弃尸挑衅,为何此时藏头露尾?”郑涂贯注内力,声音在半里内不断回荡,每个人都感到耳中嗡嗡作响,头昏脑涨,站立不稳。
郑涂看似莽撞,实则做好了十成戒备,目光在附近屋宇上来回扫视。
蓦地,他的目光停在一处屋脊上。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立于屋脊侧面的暗影中,秋风萧瑟,衣袂飘飞。
不知何时而至的幽魂,在冲天火光与喊杀声里,手按刀柄,月光泠泠地映在锋刃上。
明明是黯淡未开锋的弯刃,也没有沾染丝毫血迹,人更如山石松柳,萧疏轩然,不见杀气。郑涂瞳孔却猛地一收缩,耳边仿佛听见了黄泉铃音,不祥之兆更盛。
直觉在早年伴随郑涂闯荡江湖,胜过无数敌手。
他几乎下意识地拔身而起,急退至右后方。
只闻惨声嘶叫,郑涂原本立处,那匹马脊背上血rou横飞。
“可惜了好马。”
孟戚叹息一声,瞬间眼前密布十余道紫色剑光,皆是剑招太快残留的幻象。
十来个白衣圣女与圣莲坛护法胸口鲜血迸发,当场毙命。
郑涂已然跃上屋脊,翻掌横劈,迎面对上无锋刃。
他心知今夜这一劫若是过不去,旁事休要再提。
郑涂在江湖上是不用兵器,却不代表没有暗招。
他翻掌间,双手皆握指虎,五指关节处利刃闪烁寒光。
拳法需要的施展空间极窄,墨鲤手上兵器乃是短刀,就使得二人近身过招险象环生,指虎与刀锋一次次擦着耳侧喉口划过,看得旁人屏息瞠目,不敢有分毫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