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是练武的不是种地的,天授王再这样一路推进下去,迟早会打到他们宗门了,他们又不能把整座山搬走,纵然可以提前让山下佃户藏起来,可田地里还没成熟的作物怎么办?
于是在听闻天授王大军暴行之后,原本接到风行阁的信件还犹豫不决打算死守地盘的大大小小宗门,立刻派遣了弟子支援荆州,衡山派只是其中之一。
他们追了没多久,果然在另外一个集镇遇到了天授王的乱军。
这股乱军约莫百人,虽然不会武功,但那股凶悍暴戾之气令人震惊,他们好像比常人要迟钝很多,通常被砍到第三刀才会哀嚎起来,更多是瞪着通红的眼睛闷头厮杀,兵器掉了四肢折了,就手撕牙咬,同时嘴边挂着诡异的笑容。
“嘶。”
一个衡山派弟子不查,竟被一个乱军死死咬住了左臂,他手起刀落,将那人脑袋砍下。
“疯子,都是疯子。”衡山派弟子头皮发麻,若非他们武功不差,手忙脚乱间可能会赔上自己的命。
这些乱军到底是天授王从哪里收拢来的,难不成是地狱里放出的恶鬼?
江湖人尚且心惊,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当乱军终于被绞杀殆尽,衡山派弟子喘着粗气站在街道上,浑身狼狈不堪,心有余悸。
从城镇各处走回来时,步伐也放慢了许多。
原以为这是一趟简单的差事,作为江湖大宗派弟子,自恃武力,在他们想象中铲除乱军就跟砍瓜切菜一般容易,结果瓜藤跟菜帮子忽然长出了尖刺利齿,一不留神就被扎得鲜血淋漓,甚至生生撕掉一块rou。
而他们还得继续前行,跟这些疯狗打交道。
“该死……”
这些衡山派弟子恼火地骂起来,其中一人忍不住问:“擒贼先擒王,为何不直接去找那天授王?”
比他年长的同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这事自然是有人去的,轮不着你我费心。”
言下之意,在场的人都不够格去做这刺客。
“尔等莫非忘了,青乌老祖的弟子郑涂在多年前投效了天授王?虽说青乌老祖死在太京,藏风观的人也作鸟雀散,但郑涂可一直好端端地待在益州呢,他武功怎样,你们心里没数?”
这下众人都不说话了。
江湖上有出身名门的剑道天才,也有走狗屎运捡了一本秘笈的亡命徒,这些人再厉害大家心里都存着不服,总觉得换了自己没准能更厉害。
郑涂就不一样了,其实他走的是江湖少侠最向往的路子,天下十三州府挨个走一圈,每当一地就挑战一个声名极盛的江湖前辈,百战百胜,最离奇的是他武功不能说是天下无敌,可就是能在持续缠斗里看出别人招数的破绽,每每反败为胜。谁都不乐意碰上这样的对手,Yin沟里翻船不说,还输得莫名其妙。
郑涂在比斗里很少杀人,或者说他胜的时候自己也遍体鳞伤,没有余力也不打算结死仇,故而一开始还有败者的亲友弟子给他找麻烦,随着他的名号愈发响亮,大家就换了个口径,不着边际地夸他。意思比斗失败的一方不是盛名难副,只是倒霉遇到了郑涂,要不是郑涂忽然脑子缺根弦跑去投效天授王,他这般威望过个几十年没准还能捞个武林盟主当当。
其实江湖传闻对郑涂还挺有利,大部分人相信这不是郑涂的意愿,而是师命难违,尤其在青乌老祖的野心暴露之后。
“青乌老祖已经死了,郑涂根>
本没必要继续待在天授王那边……看看这些乱军,什么玩意……”
一个年轻的衡山派弟子低声埋怨,很不情愿地挪动脚步,跟着众人赶往下个村镇。
***
八月廿五,一场恼人的秋雨之后,天不再热得让人想冒火了。
今年的夏日似乎格外漫长,数地出现了旱情。
然而真到了凉快的时候,已经无人在意收成跟天气。
一处位置隐蔽藏于山丘背面的的庄子,乍看像是富户权贵打猎居住的地方,平日门户紧锁,几乎见不到人出入,现在却是异常的热闹。
许多人忙碌地进进出出,他们手里拿着信鸽带来的竹筒,更有一匹匹快马不断抵达。
骑者滚落马鞍,出示腰牌,然后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水壶,匆匆灌下,就往屋中紧赶。
“禀阁主,荆州城最新军报……”
“阁主,衡山派送来的消息。”
“夏南县一带发现乱军踪迹。”
陶娘子姐弟二人抵达时,看到的就是这番乱中有序的景象。
他们本是江岸边开客栈的,做做走私货物的商客生意,结果一场风波将客栈毁去,Yin差阳错地结识了孟戚墨鲤。
陶娘子的堂弟小河子练的外家工夫,损了经脉,墨大夫给看过,原本说好三月后必定回来再行诊治给换个方子,结果夏天还没有彻底过去,荆州已然大乱。
陶娘子姐弟暂居的村子是北岸偷渡来的流民,尽管天授王大军还没打过来,听到货郎带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