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吹凉了递到林盏唇边,他没有拒绝,乖乖地一口接一口喝下小半碗,陆进延正想着他胃口还不错,怀里的人却突然剧烈颤抖,他慌张地放下碗勺就听到“哇”地一声,林盏把才刚吃进去的米粥全都吐了出来。
赶忙叫人来清理,陆进延想给林盏换上干净衣服,看他被自己的动作牵扯得嘶嘶抽气,实在不忍心再给他穿,正给他盖紧被子,却发现林盏仍在打颤。
“哪不舒服?”
林盏敛眉摇头,陆进延给他掖好被子再去看林盏的脸,原本沉静的眼珠竟然在左右乱转。
“是不是伤口疼?”
林盏异常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声音断断续续:“王爷、您、您出去、吧……”
“你这样本王不能出去”陆进延去摸林盏额头,shi乎乎的尽是冷汗,这才恍然大悟:“是不是想吸了?”
林盏一惊,继而咬紧腮帮不断重复一个字:“走、走……”
“本王这就让福竹去取你的香来”他浑身是伤,陆进延想抚摸林盏稳定住他的情绪都不知该碰哪里,只得在他耳边柔声道:“马上、马上就给你”
一串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林盏再一次呼吸便闻到了春风般和睦温暖的香气。看着林盏的面容一刹那间变得沉醉解脱。
林盏的面容不是冷漠便是沉静,连笑都稍纵即逝,没想到第一次见如此放松满足的神情,竟是在此情此景下,看着林盏陶醉的眉眼,陆进延心如刀绞。
“王爷?”林盏的脸色好了许多,语气也平稳了,“把香囊放在下枕边,您去休息吧”
“不,不必”
“王爷不必担心,在下感觉好多了,想睡一会儿”
“那你便睡,本王不出声”
“您在这儿,在下睡不着”说罢,林盏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看得陆进延一楞,“真没事的”
既然在这里纯属打扰,陆进延也不好再留,他两步一回头地往外走,关上门前还又看了他许久。
福竹瞧着主子终于出来了,赶忙上前道:“王爷也快去休息吧,您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整觉”
这么一说,陆进延也真觉得有些困意了,他在门外倚着凭栏守了一会儿,听着里面十分安静,这才打了个哈欠准备去补个觉,才走出去三四米便听得啪地一声脆响,陆进延顿觉头皮发麻,飞跑着冲回屋里。
林盏趴在地上,缠着纱布的手指间捏着什么,陆进延看见碎落一地的白瓷片,大声嚷:“不要!”
但已经晚了,他箭步上前的那一刻,锋利的碎片深深割进林盏颈间,鲜血瞬间喷射而出。陆进延顾不上一地碎渣,冲到林盏身前使劲按上那道涌出的血柱,疯了似的大喊“快来人”,双目爆满通红的血丝。
整个晚上,陆进延没有阖眼。他像是中了邪似的,眼前不停闪过种种画面:林盏无甲的手指、淌泪的脸颊、毒发时的强忍,以及……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
陆进延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沉沉喘息,太糟了,太糟了,他对林盏都做了些什么啊!
如果没有人听见那破碎的声响,如果没有人及时给他止血,如果林盏就这么死了……
陆进延腾地站起,咬紧了自己的拳头,他见过战场上的死死伤伤,他以为自己早就见惯淋漓鲜血,可当林盏温热的血ye从他指缝间滴落时,他却慌得脊背寒凉。
陆进延在屋里来回踱步,体内汹涌翻腾着的,除了对林盏千千万万的愧疚,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它在林盏进宫前便在陆进延体内作祟,他强力压它回去,可今天短短一日里,它却在陆进延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升腾
“不!”他在墙上猛地一捶,陆进延啊陆进延,你不是发过誓,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吗?你对林盏的感情仅是简单的喜欢,因为他长得好看,因为他近水楼台,你与他之间不过是互相抚慰的鱼水之欢。如果你觉得愧对于他,你可以赏他金银珠宝,夺/权后给他升官加爵,赐他良田万顷……
他繁杂的思绪,被突来的陆进轩打断。
“林盏怎么样了?”陆进轩风尘仆仆,带着一股寒气,才一进来便走到林盏床头,“脖子上怎么缠着纱布?”
“他……”
“他想自杀?”没等陆进延回答,陆进轩就举起了拳头,可他没有打下去
“三哥为什么不打我”陆进延把他放下的拳头又举了起来,放到自己面前,“像上次那样,给我一拳,让我清醒清醒”
“这么说你还没清醒?你还有什么地方没清醒?”陆进轩极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手,跪到林盏床头,抽出帕子为他擦汗,“没想明白林盏为什么吊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呵,我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偏偏认准了你呢”
“你怎么知道他……”
“他跟我说的”陆进轩打断他,目光定在林盏脸上,轻柔地为他拨开颊边的碎发,“那天白天,我装哑,骗林盏说我是新来的小太监,他说和我聊聊。他说还记得红花绿柳,记得晚霞夕阳,虽然那些彩色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他还说眼瞎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