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似是个年轻的姑娘,正在读书,陆进延虽说少时贪玩,但记性极佳,听了一会儿便知那姑娘正在屋内读前朝史官撰写的名人列传。
“非龙非……少爷,这个字我不认得”
少爷?随即陆进延果然听到林盏的声音,仍是清风般的平静语调,却是比陆进延听过的多了一层柔和。陆进延听着那姑娘要推门出来了,便纵身跃上树顶
碧青前脚刚走,陆进延便贴到门前,才低声叫了林盏一声,门就打开了。林盏只着单衣,面色惨白,一双无神的眸子紧盯着前方,若不是陆进延心里想着面前会是他,只怕会怀疑这小屋子里冒出了个鬼来。
念在他有伤,陆进延命林盏赶紧躺回床上,可林盏非但没躺下,反而走到桌边,摸到茶壶,摆好了杯子小心地倒了杯茶。陆进延拿过来呷了一口,环视一周,这屋子简朴得让陆进延皱眉,除了必要的桌柜没有任何装饰,军营的帐篷里起码都会挂个长刀。
看着桌上烧了半截的蜡烛,陆进延问:“你还点灯?”
“给王爷留的”
陆进延想都没想就笑出来,问:“知道我来?”
“方才听见动静了,想着许是王爷,就让丫鬟走前留了盏灯”
顿了片刻,陆进延又问:“伤势如何”
“静养两日,已经好多了。王爷臂上的伤……”
“已经不碍事了,方才还翻墙进来的”
林盏听了浅笑道:“王爷大可差在下过去,为何费如此周折”
“你伤得重,这么晚了走正门又会惊动林家上下,翻墙省事”陆进延又给自己添一杯,这茶味道普通,他一品便知并不名贵,可咽下后却觉口中漫着清甜,细细品味后,又感到那股甘香萦绕鼻尖,不是水甜,倒应该是茶芳
“你这茶有些稀奇”陆进延说着,倒了一杯推到林盏包着纱布的手边
“添了几片野花罢了”林盏手指轻蹭茶杯,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来,所为何事?”
陆进延喝下杯中的茶,小小茶杯沉沉落在桌上,明知林盏看不见分毫却还是紧盯着他的双目道:“你说要辅佐本王把当今圣上换下来,此话当真?”
林盏抬起头,目光落在陆进延的脸上,毫无神采,语气却坚定:“必然”
“豪言说来简单”陆进延哼笑一声,“本王现在手里只有祁州部分兵权,九弟景王所在的南方有大将军冯旭,掌握军权多年,皇上都不曾动过他,东边誉王自有Jing兵,且他与皇上同母,绝对忠心,更别提西域部族常年扰乱滋事,如今天下局势既定,夺\权谈何容易?”
“王爷,十个忠心的誉王,也抵不过一个多疑多虑的皇帝,皇帝登基后将几位能独当一面的王爷派至各方便能看出他这是一心要集权,南将军冯旭的军权怕是不会那么快被削弱,但皇帝绝不会放任一东一南的军力掌握掌握在他人手中。在下认为天下局势风起云涌,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谈起天下,向来淡默的林盏语气竟激昂了几分,这一番话下来,林盏思维顺畅,没费分毫思量,显然不是一时之下想出的说辞。可他区区林府义子,为何对天下之事,对助他登上王位如此心切?
“林盏,本王向来不爱拐弯抹角,我且问你,你在本王府中资质尚浅,既是为我,何不与其他幕僚前辈一同进言?”
“因为他们不可信”
若是往常,听了这话陆进延定会呵斥林盏大胆,林盏气定神闲,言语笃定,难道知道什么隐情?
“哦?说来听听”
“以周平周大人为首的几位前辈,已经站了其他阵营,王爷遇刺,就算他们不是主谋,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周平是我府中第一批谋士,历来耿直忠心,你说他叛我,可有证据”
“十拿九稳的证据在下现在拿不出,只是曾听到周平与一陌生人的对话,于王爷不利”
林盏没再说下去,陆进延也不想再问,口说无凭,即便刨根问底,单凭林盏这个新人的一面之词他也无法说服自己。然而此时陆进延内心的波澜起伏,连林盏都能从空气中感觉得到。
唯一的一根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林盏看不见东西不需要光亮,但对陆进延来说,眼前这昏暗的火光却更惹得他满腹繁杂。
突然,死寂的沉默被林盏的一声低yin打破。陆进延身子没动,眼睛却是好奇地瞥向林盏,只见他捂住腹部,咬紧嘴唇,似是在强忍着。
“怎么回事?”
“伤口疼,罢了……”林盏眼神空洞,却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显然是疼得难耐极了
看着林盏捂着的地方,陆进延突然想到那日他手上的一滩脓血,总觉十分不对劲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忍不得伤痛,说实话!”
“在下没……”
陆进延一拍桌子,声音都大了几分:“本王没什么耐心,别惹我恼火”
林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王爷可还记得后半夜来的那四人?其中一人向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