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备好的发烛往床榻去。忽就转了一念,她放下发烛,异常纯熟的对镜重整一番衣装,脚尖一转,再往徐赤居处而去。
四更一到,俄而雾散,一阵大火乘风而起,灰烟团团上荨,空中闪灼起荧煌之光,相府救火之声汹汹不绝。
嬛娘回头看了一眼那道火光,眼梢抛热泪,揣着那玉玺,鹤行鹭伏地离开相府。
154布袋老鸦【正文结局】
萧安谷自断了一臂,因失血过多,壮热和潮水似的间断发来,一发就是好几日。身子完全起复时已过了一个多月。
身子起复,脸上的病态仍在。
他强匿病态,辞了母亲,亦带着一队人马来了司州。
萧安谷突然到来,曹淮安微微吃惊,目光射在他臂上时,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
空荡的左袖因兜满了风而急剧膨胀,就像一根石柱子。萧安谷摸上空空如也的左袖,面不改色,反笑着说两句趣语:“曹竖子,吾虽失了一臂,如今非是健全之人,但汝若敢负吾妹,吾会将汝割腹拖肠,碎尸万断。”
曹淮安带甲在司州等了几日,派人潜入相府一探究竟,派去的人未归,顾世陵的死耗传遍了司州。
萧安谷得知此耗,并不觉得欢喜,心中反有怒气,道:“非是吾亲手毁其躯,心甚不甘。吾要斫其棺暴其尸,一解心头愤恨。”
顾世陵死耗才来,徐赤的战书一日三送,书中数四写道三日之后两军来一场生死试战。
收到试战书的第二日,曹淮安派去相府的人慌忙而归,道相府夜半失火,烧得无噍类,并不知萧婵可在府中否。
萧瑜与萧安谷此时才知萧婵知晓了所有事情,如今恐在徐赤生身旁,他们浑身乱抖,臀也坐不安稳,那心中的期望,自然是希望萧婵不在府上。
那小小的期望,在嬛娘出现的那一刻,无情地被打碎。
孑然从相府出来,嬛娘身心两下里是痛上加悲,欲大哭泄悲,又恐误了萧婵所托,忍悲忍痛,昼夜不息赶来曹淮安与萧瑜养兵顿地,人才现形,却被望风将士所拦阻。
到了可庇护性命之地,嬛娘再也忍不住那阵悲痛,双膝投地,扪胸嚎哭:“翁主——”
哭声和着残秋时蝉鸣,入耳极凄楚,让人毛发俱竖。
曹淮安与萧瑜闻哭声而出,见一嬛娘头如蓬葆,杂草间发,面有污垢深渍,眼有盈泪倾出。
嬛娘颜色悲壮,只投地大哭,曹淮安未与她通一语,脸色自渐成青白,两足至踝冰冷同如垂冰,喉咙哽咽不能成语。
萧瑜之状与曹淮安一般无二,毕竟阅历深,很快面色恢复如常,负手问嬛娘:“为何本侯之女不在?”
他面色恢复如常,但手背筋骨起露,指关节吱吱作声。
前日相府刮刮匝匝的火烧声恍然在耳,嬛娘捂住两耳,泣声不止,回道:“翁主酿上一劫,未能从劫中逃出,在相府成了一具粉红骷髅。”
相府起火之地,是徐赤的居处。
起火之地本该是在萧婵寝室,为了给嬛娘多争取一些出城的工夫,萧婵重回徐赤屋内放了火。
丞相居地失火,府中人更加手无足措,哪管有人出府出城去,他们一心要将丞相从熊熊大火里救出,救出来发现气已绝,也只当是被浓烟窒鼻窍咽喉而亡。
萧瑜神魂丧失,心大痛欲哕,明知故问,道:“本侯之女,为何在相府?”
嬛娘慢慢说道:“翁主知江陵事色,仇顾恨己。翁主认为自己是央人货,恐留在凉州牵累曹氏,故而与凉侯绝婚遁去。翁主不敢回荆州,凉侯攻益州,却不敢主动出击,翁主猜测顾氏以自己身份要挟,心生一计,去了丞相府。”
萧婵如何得到玉玺一事,如何使伎俩骗过徐赤这些事儿,根根梢梢,嬛娘都说了一遍。
“翁主本该与老妇一同出城,可翁主所诌身份竟一夜之间被徐赤拆穿。翁主尚不知身份已暴露,被徐赤以刀揕其胸背,血流不止,步履艰难,要老妇独自一人将玉玺送出城,交给凉侯。”
嬛娘取出一个用白帛什袭的包裹,她沾满黄泥黑土的手一层又一层地揭开。
曹淮安目不瞬的盯着嬛娘送来的玉玺,滑如羊脂的玉玺上沾满了血,血色入眼帘,如割如钝的痛打进心髓。
血干涸发黑,嬛娘垢体无创口,不消想这些血都是萧婵的。
玉玺上的血,都是萧婵的。
“你说本少侯之妹,死在了相府了?”
冷不防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萧安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听到“死”的字眼,曹淮安想到绝婚书上那句不日不月与君别,鳞肤上顿生起密密搓搓的寒栗,皂伯分明的眼睛瞬间被万点莹火所障,视物是一片浑浊白茫。
没有人回答萧安谷的问题。
萧瑜八尺身子偏偏倒倒站不住,好似河边芦苇迎风,咽喉里发出了细微的凄凉之响。曹淮安失魂落魄地接过玉玺,眼眶里落下的莹火濯净了血迹斑驳的玉玺。
玉玺无少破损,质理温栗,色泽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