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有余地,“这个问题我早说过了,没有意义。”
易遂长久地沉默。
半晌,他兀自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抚上窗户,一寸寸描绘天上高悬云朵的轮廓,温柔得像是在描绘爱人的脸庞。
他眼神偏执又温柔,微微抬眸看着那朵云,“也对,既然如此,我们当面聊吧。”
“三天后,棕狮靶场,我等你来。”
孔翎想要开口让他停止,停止这一切纠缠,停止对柏彦无休止的针对。
可是她不能说。
不能表露一点点对柏彦的在意。
这是她欠下的一本情债,甩不掉,逃不脱,债主总要上门讨还的。
情爱本不是谁单方面说开始就能开始,说结束就能结束的东西。对方也是人,是人就无法保证自己的情感像水龙头的开关一样,收放自如。
她一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从前她没有软肋,所以次次走得潇洒漂亮,毫无顾忌。
现在,他死死拿捏住她的软肋,她束手无策。
孔翎最后企图让易遂冷静地认清现实,“没必要了吧,易董。”
她声音清冷疏yuan,和最初她腻在他身边娇笑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的眼忽然被秋日的日光刺了一瞬,蓦地想起土耳其的街头,那个巧笑着回眸的孔翎。
一颗心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一直在坠落,没有什么可以接住他。
他想再见她那样笑一次,只是对他。
这是他无法说出口的软弱爱意,因为卑微,而不能被示人。
于是话出口就变成了恨,恨到极致,也妒到极致,发狂一样不顾卑劣地威胁她——
“你就不怕我对他下死手?”
孔翎坐在她和柏彦的家里,缓缓闭上眼。
她当然怕。
尤其在这个她连自保尚且吃力的当口。
她呼吸声轻轻的,小腹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疼痛,痛到她脸色苍白,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来。
她在疼痛中拼命维持着理智,眼前好像有许多人影闪过,纷乱里,孔翎很轻地叹息一声。
“易遂,你可真像一个人。”
他听她语气不对,也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仍绷着声音问,“什么人?”
孔翎缓缓俯下身,撑着额头,费力地勾唇笑了笑,“一个……没必要再提起的人。”
易遂对她的意思一知半解,就这么瞳孔一颤,僵在了原地。
孔翎不想暴露自己的痛苦,下一秒,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冰冷机械声,依旧将手机保持着贴在耳边的姿势,许久。
久到手臂都开始麻木发痛,他才放过自己,再次放下手机,对着屏幕,打开微信,发出了一行消息——
“Dan,我要查一个人。”
***
她挂掉电话,匆忙地奔进了洗手间。
坐在马桶上,孔翎弯着腰,要将手指死死蜷缩成拳,才能忍着痛意如厕。
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发昏,她在天旋地转的黑白色里,手指按下马桶冲水按钮的一刹那,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抹红。
确切地说,是一大片的红。
她的生理期,不过才过去了一周。
她颤抖着呼吸,像送别瘟疫一样,迅速大力地按下了冲水键。
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前,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想起了医生的那句话——
“如果出现下体大量出血的情况……就代表着病情恶化。”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催命的诊断,镜子里的人眼眶一寸寸红了起来,却倔强地扶着洗漱台,强撑着不让眼泪掉落。
她不想哭。
哭,就像承认了这一切无可转圜一样。
她不甘心。
尽管绝望,尽管怕得要死,她还是想要再鼓起一腔孤勇,为了长久地陪伴着她喜欢的人,与命运讨价还价一番。
她看见卫生间的那扇柜子,想起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曾经为了检测男主人的忠诚,偷偷留下过一根长发。
可是他没让她失望。
柏彦从来,都没让孔翎失望过。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好到让她曾期待着不必再继续下去的人生,因放纵而开始痛悔。
她在遇上他之前,从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
孔翎在两个人卧室的床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整个房间都被那种苍凉的余晖色充斥着,她才猛地踉跄起身,跪在地板上翻出药剂,按照医嘱吞下一瓶接一瓶。
几十片的剂量,就着水全部服进体内以后,她甚至感觉不到饥饿了。
但她还是去买了菜,回来处理食材,烧饭,一直在厨房忙到了暮色苍茫。
柏彦回来的时候,依旧是温柔平和的。
不管遭遇了多么困难糟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