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驷马难追,你...你不止耍赖,你还...你还迁怒。”
他双手负于身后,踱步着冷笑,“檀檀可听谁赞过我是君子?”
“君子,当是你给自己立的一把尺...你身为人臣,不替民谋福,身为男儿,枉顾誓言,如今这般,说难听,就是背信弃义。”
“檀檀,我从未想要做君子。你恐怕不知道,我最爱出尔反尔。”
“可...”檀檀红了眼,便把实话说了出来,“你若不上朝,宫里的人就会责难平昌公主,你...你...你是她的丈夫,大司马,只有你能帮得了她。”
“丈夫”二字自她口中说出来,实际上有些可笑,而也只有她自己品出了这二字于自己的生涩...因为檀檀知道,她这辈子都不能嫁人,不能有丈夫了。
平昌公主那厮在贺时渡心里从来不是好人,但檀檀与她不同,话自檀檀口中说出,他就得深思熟虑。这世上人人都千幅面具,就这傻东西,满口真话横冲直撞,撞得头破血流也学不会遮掩。
“平昌公主于檀檀而言,比我还重要?”
他勾起檀檀下巴,不觉原来檀檀这些日子也长个了。
“她是女子,你是郎君,男女怎么能一样呢...”檀檀眨着眼,真诚道:“你一定都不记得,有一次我风筝掉到树上,你理都不理我,是平昌公主想办法帮我用竹竿给弄下来的。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她伤心。”
“傻东西。”贺时渡轻蔑地骂了一句,“她利用你,你依然当她是朋友?”
“可我这样的身份,谁不会拿来利用呢?”
他盯着檀檀坦荡的眼睛沉默了许久,又非铁石心肠,见她小小年纪就看透了这些事,说不心疼是假。可他并没有多余的慈悲分给杀父仇人的女儿。
“我应了你,明日便去上朝。”
檀檀不信自己的耳朵,问道:“真的?”
“我秦国的大司马卑鄙到需要去骗一个蠢货吗?”
檀檀还是不信的。
第二日贺时渡当真穿上朝服去了朝堂,回来后打开南池大门又想以往那般议事,这令檀檀觉得匪夷所思。
南池一开门,楼仲康就送来攻打卓家的详尽计划。在领兵打仗一事上,贺时渡一向自负,但也正因他天生有这样的才能,也更懂欣赏别人。
楼仲康为人马马虎虎,唯独领兵作战一事值得他赔上所有的耐心。
虽然对攻卓家所在江城一事朝中百官仍莫衷一是,贺时渡心中却有了定论。待诸人散去,他留下楼仲康。楼仲康跟随他很多年,许多时候已经不必他开口了。
“大司马,等九皇子先做出点功绩,我就上书请九皇子挂帅南征。”
“嗯,最近这几件事都办得不错。”
楼仲康一听今日贺时渡心情不错,立马赔笑:“那还不是以您为标榜。”
“成了,溜须拍马的话我已经听腻了。”
可惜了楼仲康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就只会溜须拍马。
“世子爷,您看,最近二公子已经肃清了邺城里的细作,该问得也问了,该杀的也杀了...柳姓小郎君是清白的。”
“怎不成楼将军还想纳了他不成?”贺时渡嘲讽道,“是想叫律法给你另开一条,还是不想要你将军的位置了?”
“嘿嘿,您还不了解我吗?不过是一个侍弄人的玩意儿,我怎会为了他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呢?只不过瞧他出身可怜,想到我曾经也是看人白眼长大的,才生了同情心。”
贺时渡将信将疑,只不过照目前看来,柳玉安确实和卓家人没有关系。
待楼仲康走了,贺时渡挪步去了时复书房,时复本正伏案修正弓弩的机关图,见兄长来,他忙拿来一本手边的书压住那幅机关图。
他藏得匆忙,图纸露出小小一角,正落在贺时渡的眼底。
“读书呢?”
时复道:“是,今日心血来chao,想重读一回《Yin符经》,也许会有不同见地。”
贺时渡没有拆穿他。
时复不着痕迹地将那本《Yin符经》的竹卷连同图纸推至旁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来:“这上面记录着的人都严刑拷打过了,无人肯说当年嘉宁皇后毒死父亲的毒药是从何而来。如今已经问不出任何话来...这些人,是留还是杀?”
“顶着两幅面孔活着的细作,死了该葬于何处?留着他们,从明日起,每日午时将他们送去街口施以鞭刑,每人每日五十鞭,若其主能前来认领,便当众释放,若无人相认,打到断气再扔乱葬岗。”
能背井离乡,舍弃身份潜入他国之人,都是拥有过人心智的。然而贺时渡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的“命门”在何处。
毁灭一个人的信仰,远比毁灭他的rou体凌厉。他要这些人明明白白地尝到被自己的国家抛弃的滋味。
...
檀檀觉得今夜贺时渡一定是疯了。
他自回南池以后一言不发,摁着她在他平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