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安微愣,然后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淡却温暖的笑容:“好。”
他走向高台,手无意识地抚过她刚才碰触的地方。
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她身上的清雅香甜。
这天,宋长安以五连胜的战绩换回两斤面粉和十升清水。
然而,他自己也受了不少伤,羽绒服在打斗中被撕裂,露出片片雪白的绒毛,嘴角肿得很高,脚踝韧带也有些拉伤。
两个人一同往回走。
灰蒙蒙的天空又开始下雪,屋檐上挂满一串一串的冰凌,晶莹剔透,苏锦书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冰晶里,仿佛变了形。
她将脚步停下,仰头看着天空,呼出的白气氤氲了视线。
“宋长安,你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她的语气透着少见的迷茫。
第一次听见她喊他的名字,而不是什么“宋先生”,宋长安怔了会儿才回答她:“云小姐怎么会这么想?”
有个念头在她潜意识里已经存在了很久,只不过她不愿往这方面想罢了。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是系统出了某些故障,导致自己被抛弃在这个世界,还是前面那九个世界,甚至包括她在真实世界中的记忆,都不过是她的一场大梦?
她伸手挡在眼前,透过手指缝隙看蒙昧的天光:“我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没有真实感。”
没有代入感,没有归属感,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其中的一员,而只是个过客。
可悲的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所有的饥饿、恐惧和痛苦。
宋长安语带怅然:“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该多好。刚进入末世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如果这一切只是个噩梦就好了,如果一觉睡醒,爸妈还在身边唠叨,我人生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手中的项目遇到了点问题,朋友们打电话过来喊我去聚餐,大家一起喝酒聊天,说不出的快活……”
苏锦书叹口气,曾经稀松平常的事,在这个末世,早就成了奢望和幻想。
二人沉默着继续往回走,回到房间后,宋长安提着面粉和水去了公用的小厨房。
一个小时后,他端着一笼屉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回来,对苏锦书道:“先凑合凑合,过两天我再想办法换一些别的食物。”
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吃过热食,这馒头不啻于无上美味。
苏锦书边吃边说:“这样就很好,你不要太拼命。”宋长安在打斗时不愿下狠手,所以得不到击杀对方的额外积分,她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他拼了命换来的。
她只吃了一个馒头就停手,不肯再吃。
宋长安有些着急:“这样下去,你身体撑不住的,再吃一点。”他知道她是在特意节省口粮留给他和卫泽,可她本来身体状况就欠佳,根本经不起这么消磨。
苏锦书摇摇头:“我没有胃口,已经吃饱了。”
他们照顾她,她很感激,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她从没奢望过谁会永远照拂她,即使对方是她的爱人。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多为对方考虑考虑,总不会是坏事。
这天,卫泽回来得更晚。
听完宋长安对竞技场情况的简单描述,卫泽搓了搓脸,道:“明天我也去报名,我们两头同时进行,总能支撑下去。”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是他太乐观了。
天气越来越冷,这个冬天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似的,漫长得令人害怕。
不止物资越来越难搜集,竞技场获得的积分也在一天天贬值,刚开始,他们一天赚得的积分还够当天的用度,到后来便越来越捉襟见肘。
半个月后,一场大雪封住了外出的唯一通道,高层领导下令,暂停发布任务。
如此,他们就只剩下竞技场这一条获得食物的途径。
所有避难所的人都被饥饿和绝望折磨得发疯,场上殊死搏斗的,仿佛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只只困兽。
苏锦书又生了病,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发起了烧。
这天,卫泽第一次打死人。
宋长安抓住他的肩膀,质问道:“卫泽,你在做什么?”
卫泽眼神躲闪,辩白道:“我只是不小心失手!”
地上那具尸体手脚俱被烧焦,死状凄惨。
宋长安根本不信,道出事实:“不,你是故意的。”
多日来积累的情绪陡然爆发,卫泽提高声量:“对,我就是故意的!你说我还有其它办法吗?阿琬在生病!她需要食物需要水!我不能为了毫无用处的善良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有多难,你以为我想杀人吗?这个世道,我不杀人,就只能被别人杀掉,我还不想死……”他抱住头蹲在地上,压抑地哭起来。
宋长安无话可说。
人性一旦出现了一个微小的裂口,紧接着的,往往是全面的崩塌。
又过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