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后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意,“都是小事,不用这么认真。”
崔琉回头朝薛棠得意地笑了一下,依偎到秦国夫人身边去了。
薛棠知道这笑里的含义。她在暗示,自己的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姑妈是皇后,还有一个长公主看在两人的面子上替自己说话,那薛棠呢?哪怕被冠冕堂皇地封为县主,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
自她六岁起便得出了这个结论,而后的七年多崔琉一直时不时通过各种举动来强调或暗示。说实话,薛棠觉得她像个吃不到葡萄炫耀石榴的小孩,实在很没趣。
薛棠重又坐了下来,没理她,毕竟肚子还是要填饱的。
大云寺领了官粮接济灾民,过了午膳崔皇后她们便在寺前分放米粥。从山上至山下的千百级台阶上都站满了衣衫褴褛的灾民,一眼望下去乌压压地看不到边。这不像上午只是安安静静跪拜便完事,是又脏又累的活,不少夫人们借口有事回去了,崔皇后自然留了下来。
薛棠帮着倒粥,崔琉跟着她的姑姑,却只拿着把团扇遮着脸,指挥着小沙弥。
这些灾民千里迢迢到京城逐食,以往在穷山恶水之地,看到的不过是乡里恶霸、县衙老爷,在此之前,都以为“皇帝有个金锄头”,哪里能见到什么光鲜亮丽的贵人,骤然见到在那发放粮食的居然是当今皇后,有些人连粥都忘了舔,都愣愣地看着她。
崔皇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让沙弥和尚们打头阵。环视了一圈,见薛棠在后面忙,便走过去道:“怀宁,这里粮食不够了,你去佛寺后院拿点面食来。”
薛棠见那木桶里的米粥还有大半桶,还够分发好一会,正疑惑着,崔琉直接跑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木勺,“怀宁妹妹,麻烦你走一趟,这里我们来做。”
感情这还来抢饭碗。
薛棠懒得计较,道了声“好”,往后院走去。
她举着木勺正觉得手臂酸,正好借机休息了会,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后院,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这才想起来全寺的和尚们差不多都在山前了,唯一个穿青布衣衫的胖和尚四仰八叉地谁在地上。
薛棠欲去推醒他,忽然听到了屋内有谈话声,压低着嗓音有些听不清楚,只听到一些七零八落的字眼。
屋内用麻绳绑着两三个和尚,一人的前额上还带着血迹,连一个宫中的侍卫也混在里面。五六个灾民正拿着一个大布袋,将屋内那些热腾腾的汤饼馒头装在里面,离得最近的一个蓬头垢面的灾民嘴里还叼着一个,转过头便对上了薛棠的眼。
他嘴里的馒头“啪叽”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蔺湛:她难道不是故意喝了酒在路上埋伏我吗?
薛棠(一脸懵逼):大哥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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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薛棠往后退了一步,踩在那胖和尚的手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同时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一回头,后面不知何时也冒出了两三个手执木棒的灾民,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薛棠:“……”
她微微冷静了一下。
能一下子放倒这么多人,这绝对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突袭。
因后山缺乏防备,这些人应当是趁乱从后山上来的,打晕了守门的侍卫和和尚后,准备裹挟着粮食逃跑。听闻近日长安西市的万年县有地痞无赖假装灾民,怂恿他们作乱,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一伙的,但一定对财物感兴趣。
薛棠将腰上的荷包扯了下来,将里面的玉佩、钱财等物全都拿了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忙不迭地退后,看着这些将她团团围住、如狼似虎的灾民,“这些你们都拿走,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她放在地上的东西很快被席卷一空,那些人看都不看就揣在怀里,对视了一眼,冲她说了一句话。
薛棠快哭了,他们说的哪个地方的方言,居然不是长安官话,一句都听不懂。
他们似乎还不满足,又将目光移到她腰上。薛棠伸手一摸,玉的触感冰凉滑腻,上面有凹凸不平的刻字,是蔺湛给她的腰牌。她刚要拒绝,转念一想,又干净利落地将腰牌也解了下来,果然也被他们拿了去。
他们应当不识字,认不得这腰牌的主人。
但身上值钱的东西,彻底没了。
这些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冷不防抓住了薛棠的袖子,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抽出来,奈何力量悬殊,只能被拖着走了一段路,后山还有接应的人,薛棠定睛细看,发现这几人的穿着有些熟悉,就是那些来这里讨粥喝的灾民。
他们身边还有一辆不知从哪搞来的破旧驴车,从后院偷来的食物成袋成袋地往上面放。这些人见薛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逃不到哪里去,便加派了人手把布袋装上车,只留一人看守。这人又拿了条两指粗的麻绳,将薛棠的双手捆了起来。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五指指甲发黑,掌心皆是老茧,脸上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