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边动静,崔管事谨慎的捧起来宣纸,一脸悲痛,“可惜夫人写得这般好的字……”沈笑语:“不过脏了宣纸,换一张即可。”“佛经抄写怎可出错……”听见崔管事的喃喃自语,沈笑语换了一张新的宣纸。这次崔管事便小心在一旁侍奉,生怕沈笑语又出差错。崔管事研墨动作老练,像个读书人。“崔管事是老祖宗的娘家人?”沈笑语问。“虽同是一个崔,但我家中分支早已落败,不过有几亩良田的农户而已,当不得老祖宗的娘家人。”沈笑语:“即便落败,那也是清河崔氏,为何在谢家做一个小小管事?”世家落败也不可能为奴。沈笑语目光如炬,直接和崔管事戳破,“在三晋之时,六哥说:谢虞并非是谢家子嗣。”“胡说!小公子怎会不是谢家人,若不是谢家人,老祖宗为何这般爱护小公子?”沈笑语:“想来是我多虑了,小公子定然是谢家人,小公子与谢夫人眉眼这般相似……”说起来谢夫人,崔管事眼神回避。沈笑语:“可若是亲生母子,那为何会幼年时不亲热,反倒是大些了才好起来?”“都说这外甥多像舅,其实姑母也一样的……”?? 夜会“夫人便不要再问起了,小公子就是谢家的小公子,再不是别的。”崔管事不愿意细说,沈笑语也再未逼问下去。夜里,隋嬷嬷便先来了祠堂,“夫人,春寒料峭,夫人身子弱,可别抄坏了眼睛。”“都说佛经九十一卷,来生可入极乐世界。可这何为极乐世界?佛却不曾告知我们。”沈笑语半夜下来,已经抄写完了二十七卷佛经。隋嬷嬷:“每人好的极乐世界都不一样,白夫人要的极乐,只是姑娘安康。”沈笑语将佛经挂在墙头,任由佛经扫过脸,掀起来冰凉的风,微凉却侵入骨髓。沈笑语:“是啊,若有来生享受,又何必困于今生的困顿。”隋嬷嬷没有听懂沈笑语的意思,只是靠近沈笑语,在她的耳边小声低语道:“如今姑娘是新帝新封的赵国夫人,别说在谢府,在长安城里,都没人能困得住姑娘。”这话,景赋也曾说过。他们皆怕沈笑语折在这男女情爱之上。沈笑语已经不记得初遇谢虞时,是什么天气,他是怎样的模样。他们之间,谢虞记得的,远比她多。“嬷嬷不必担心,笑语晓得的。”沈笑语:“近来嬷嬷呆在谢府,可曾听到谢家有什么事?”“自从谢家这小公子夭折后,谢家的名声就紧了许多,许多家中的老奴也都被放了出去,归了老乡。”“但此次奔丧,除去在外述职的几位公子未曾归来,旁的谢家子嗣,连外嫁的女儿都回来了。”“只是待的日子不久,不过三日便各自归家。”按照长安城的规矩,若奔丧,当以七日为期,而非三日。嬷嬷:“这些归家的谢家子嗣,无一不例外,皆进了谢家书房。”沈笑语鼻尖满是墨香,她扶正风吹歪的佛经,道:“这些兄长阿姐,不像是回来奔丧的,而是回来听家中长辈告诫的。”这头沈笑语方才与隋嬷嬷说完话,柳账房便带着一个,穿着家丁衣裳,低着头的人进来了。这不正是沈笑语的族中二哥。见到沈笑语,沈商卿才将脑袋抬起来,他警惕的环顾四周,察觉墙角有一抹白色的衣裙,是丧服的衣角。沈商卿:“有人在跟踪?”沈笑语早就猜到是谁,她没有将人叫出来的意思,只是压低声音道:“祠堂里高僧诵经声音不停,她是听不清楚我们商谈的。”沈商卿担心,“可愈是这样,便给了人无限的遐想……”沈笑语沉yin片刻,刻意对着刚才的方向,莞尔一笑,仿若是对着沈商卿笑的。沈笑语容貌本就出色,身材体量纤细有力,光是瞧着背影便是个美人。更别说如今嫁做妇人,又经历那般多的事,看起来年轻的脸上,别有一番风韵。沈商卿一瞬看呆了去,回过神来笑道:“难怪长安城中有人说,三妹妹是个祸国殃民的,如今看来着实有这般资本。”“你倒是在笑我了?”“不敢。”
沈商卿来是与沈笑语说正事的,却不见沈笑语主动开口,只好道:“不知三妹寻我来,所为何事?”“你人来了。”沈商卿想起来监视他们的人,明白了沈笑语的算盘。寻个外男来,不过是坐实罪名。而沈商卿这个表面上的外男,实际上的族兄,事成之后,沈笑语也好撇清罪名。沈笑语不打算留在谢家了。“三妹打算何时离开?”“三日,我在谢家还得弄清一些事情。”更别说,谢六被她以匪徒的罪名带回来,如今还没送进刑部大牢里。这般,沈商卿就得夜探祠堂三夜了。沈商卿感觉后背发凉,像是有人盯着自己似的。实在无奈,沈商卿对着谢虞灵牌的方向,拜了三拜,“都是阿杏做主,不要来寻我。”“二哥害怕鬼神之说?”沈商卿不语,随后摇头,“你觉得谢虞当真死了?”“谢虞此人年轻气盛,做事看似毫无章法,直接又鲁莽。但却惜命,也舍不得……他那身皮囊。”谁叫沈笑语不喜欢谢虞身上有伤呢。在场的人都知道,谢虞惜的不是命,而是沈笑语。他怎会丢下沈笑语一人呢?沈笑语说起来,却有些恼了,“谢虞死了。”至于还活着的人是谁,谢家的那个小公子,定然是死了的。沈商卿想起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如今景世子要娶妻了,说是岭南侯见如今大昭新君立,正是好时候,想要沾沾喜气。”“闫娇?”沈笑语倒是有几分意外,上次闫娇在国寺出丑,名声都已经败坏,若以景词之前那见不得半点错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给她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