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了,遮了月亮。
雪又开始下起来。
元冲把怀里人的氅衣也扯掉,看雪落在他身上,丝丝点点,落下来便不见了。
他这样抱着人,要着人。
姜肃冻得受不了。吊得久了,两条手臂针扎一样疼。他忍不住喊:“元冲!”
这名字成了魔咒,能唤回元冲的理智。
元冲搂着人解开手上的绳子,抱着人回了屋子,盖上两层被子,那身子仍然在发抖。
元冲把炭炉都搬到屋里,把那大氅捡回来也给他盖上。自己钻进被子里搂着他,给他暖身子。抱在怀里的身子,轻若无物,“太瘦了,吃胖一点,好么?”
他听见了,也感觉到热的泪,流在他后背……
夜里,姜肃发起了高烧。
天蒙蒙亮,元冲就喊人去请大夫。又是喝药,泡药浴。
姜肃都习惯了,自己几乎变成一株草药一样,长在这屋子里。
元冲有空时,就只守着他,白日里亲自伺候他泡药浴,喂汤药,疼惜他。
纸笔只有元冲在时才有。诗文花草只写给他一个人看。写完画完看完,直接燃掉。不再让他抚琴。
夜里,磨他。
元冲让厨娘每日换了花样炖汤,炖补品。自己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元冲不在时,就吩咐执盏喂他吃。
姜肃就真的每顿很努力地吃,虽然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仍然努力地吞咽着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食物……
执盏红了眼睛,“先生别吃了……”话没说完,姜肃就猛烈地咳嗽起来,刚才吃进去的,都吐了出来。
自从雪夜发烧过后,他就落下了这咳喘的毛病。
他也想长胖一点……好能熬过这个冬天……
十二月底。中都恒璟,霜寒殿。
硕玄帝翻看豫东送来的情报,最近豫东的情报越来越少,“我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姜肃的诗文了,怎么回事?!”
紫衣宰辅说:“那个姜初平,似乎是被软|禁了。自从九月初,就没人见过他。现在生死不明。”
红袍将军说:“还有,我们派到豫东的奸细,十之损九。怕是豫东那边已经发现了端倪。现在没有被揪出来的,都不敢妄动。”
硕玄帝说:“哦?看来这七王和世子元冲有些本事!”
紫衣宰辅说:“七王还派了使臣去联络匈奴和敕勒,已经被我们的人截杀了。”
硕玄帝:“联络匈奴和敕勒?我怎么没想到!宰辅,你派几个可靠的人去匈奴探探情况。”
“是。”
硕玄帝冷笑,“如果他们不跟我联手,我就先派兵灭了匈奴。然后,再南边夹击豫东!让七王慢慢体会什么叫绝望!”
三月,草长莺飞。正是一年好时节。
硕玄帝七十万大军开往豫东。
红狼城。世子府。
姜肃放下书册,看院外,天暗了。又熬过一个白日。他忽然期待起来,可又立刻鄙夷自己这种期待,可身子却躁动不安。
执盏进来,“先生,世子爷说今天不过来用晚饭。先生,想吃点什么?我让厨娘专给先生做。”
“执盏,你喜欢吃什么?”
“我?”
“对啊!你喜欢吃什么?”姜肃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忽然想起执盏伺候了自己这么久,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厨娘做的桂花糕。”
“好。那就吃桂花糕。”
“可是,桂花要到九月才有。”
“九月吗?”姜肃心想,等不到了。硕玄帝的大军恐怕已经开拔了……
“先生?”执盏把他的思路拉回来。
“今天让厨娘做点你们喜欢的,给我一样拿一点就好,我想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
“好!”
“给我烫壶酒吧。”
“好。”
元冲回来时,夜已深了。
姜肃坐在连廊下喝酒,看起来就像是在等他一样……
“初平。”元冲走近,在他旁边坐下,“这么晚还没睡?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等我。”
姜肃又闻到了那个香气,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站在照影阁门口时,里面传出来的脂粉香气……
“他又去那里了吗?那里真的这么有意趣?比我还好?”这是姜肃永远都不会问出来的话。他含了一口酒,探过身,吻上元冲。
这是他法地厮打起来。
初平带着执盏走开:“躲开两个疯子,小心溅一身血。”
“嗯嗯。”执盏认真的点着头,紧跟着初平。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递给初平,“先生,给。”
初平低头接过来,打开看,“呀,芙蓉花饼。”
“嗯。出发前我让安守备带我去买的。”
初平笑,“真是我的好执盏。”
“先生,吃一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