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没忍住,又闷哼了一声。齐郁手一抖,没拿住,毛巾隔着厚手套从指缝里滑下来,冰块也掉落了几颗。她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接,才不至于掉在他的背上。“程稷南,你故意的是不是?”“算了,别弄了,就让它肿着好了。”他头都没回,往旁边蹭了蹭,又把手伸到背后,想要去拽搭在腰上的被子。结果又不小心碰到了伤处。他疼地呲牙,却没吭一声。齐郁留意到他的神情,心里没来由地一软,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乱动。“二十四小时之内不尽快消肿,明天会更疼。”程稷南迟疑了下,突然说了句:“辛苦了。”齐郁怔了怔,旋即嘴角一扯:“向钱看,不辛苦。”程稷南想问,为什么向前看,就不辛苦了?继而反应过来,此“钱”非彼“前”。他有些哭笑不得,再没说什么。直到被包裹的冰块有了明显融化的迹象,齐郁把它们扔回盒子里,揉了揉酸疼的手臂。感觉手腕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手指也是,虽然戴了充当保护作用的棉手套,但冰水还是穿透了厚厚的毛线,手指都被冻僵了。她举到嘴边,轻轻地呵了口气,双手互搓了几下。程稷南却突然拽过她那只手,向前一拉,直接塞到自己怀里。他的胸前很暖,与她快要冻成冰的手,很明显的冰火两重天。突如其来的温暖将她的手掌全部裹住,甚至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他那双幽幽地望着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像一潭宁静的湖水,幽深不见底。她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慢了速度。继而反应过来,手一挣,他原本握地也没用力,她轻松地抽回了手,起身捧着那盒冰块往外走。“我拿去冷冻一下,过一会儿再敷。”程稷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轻捻了捻,慢慢坐了起来。齐郁把融化的冰块放回磨具里,又加了些水,重新放进冷冻室。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也没回去,就静静地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发呆。脑子里很乱,乱到连她自己都理不出头绪来。然后,就听见卧室的门开了,她回头见程稷南从里面出来,身上披着睡袍。她下意识起身问道:“你怎么下床了?要喝水吗?”他摇头,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口:“你不必躲我躲到厨房来,不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走。”齐郁抿着唇,继而又笑道:“程稷南,我这是刚上任你就要炒我鱿鱼吗?”“不,是你炒我。”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炒你干什么?这么硬,练我牙口呢?我才不稀罕吃呢。”话落,她走过去,指着卧室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回去趴着。我一会儿去药店买点止痛化瘀的药,你背上的伤那么重,光冰敷肯定不够的。”程稷南说了声“好”,又慢慢走进去。他僵着身子,不敢碰到背上的伤,走起路来像个假人,特别滑稽。齐郁想笑,又忍住,上前两步去扶他,小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和你没关系,”他弯了弯唇,“我从没后悔过揍那个家伙,即使再重来一次,我还会再揍他一顿,下手可能更重。起码,把我挨爷爷这三下也一并讨回来。”虽然齐郁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也只能想想。“那么,那个孟家,还会再找你的麻烦吗?”齐郁也是后来才打听到,程稷南打的人是谁,听说,在惠城也是响当当的一号,论地位,论习性,跟裴然那个花花公子哥真是半斤八两。程稷南不屑地一笑:“他们还没那个本事。”齐郁抬眼打量着他的神色,心中暗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他又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澡是不能洗了,齐郁打了温水帮他简单擦了擦,又是冰敷,又是抹药的忙活了半天,程稷南终于睡了。她出了一身的汗,又从打包好的行李里,翻出睡衣,简单冲了个澡也准备去睡。然而,睡哪儿,又是个很值得纠结的问题。主卧被程稷南占着,她肯定是不能和他共用一张床的,想想都别扭。而次卧离主卧远,万一程稷南晚上有什么需要,她可能无法很快知道。
最后,思来想去的结果就是,在沙发上先凑合一宿。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齐郁又累又困,刚一粘上沙发就睡了过去。但是又因为有心事,所以睡得并不实。夜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恍惚听见似乎有人在哼哼。她猛然惊醒,从沙发上坐起来,竖起耳朵听了听。为了方便,她没关主卧的门,确认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齐郁打开卧室的灯,走近了,就看见程稷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睡觉的姿势,侧躺着,眼睛紧紧闭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仍在念叨着什么。她弯下腰凑近了去听,断断续续地只重复着一个音节。“妈……” 别离开我她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下,又找出体温计来测,果然发烧了。“程稷南……醒醒……”她轻摇了他几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她,也不知道意识有没有清醒,又阖上双眼,倒是不再哼哼着喊妈了。齐郁找到退烧药,倒了杯温水一并拿进来,想要叫他起来,偏又怎么都叫不醒了。她只好先放下水杯,挨着床边坐下,伸手把他扶起来。他这回倒是醒了,茫然地看着她,似乎想问,自己为什么在这儿?齐郁掰开他的嘴把药片塞进去,又端着水杯递到他嘴边。喂他吃完药,她刚要起身,他却直接枕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齐郁迟疑了下,想要推开他,又看到他背后的伤,到底没忍心。但是这个姿势让她很不舒服,背后没有靠着的地方,维持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