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上一次我和姜状元对赌输了,可没有像你们今日这般婆婆妈妈,万般推辞。”蒋高吉Yin阳怪气道,他只要一想起姜玉竹让自己在京城出的糗,就恨得牙根痒痒。那个臭乞丐身上真是脏啊!满是补丁的油腻布褂子臭气熏天,只在肩头披上半个时辰,就熏得他呕了三次,就算回到府邸用桂花皂角搓破身上的一层皮,也难以洗去那令人作呕的下贱气味。姜少傅不是让他穿乞丐衣吗,那他就让他穿上娼ji的衣裳,狠狠恶心他这种假清高!看他日后还有何脸面在朝中立足。福王府后花园深处,大皇子同太子边走边聊。话语里,大皇子一会儿提起即将到来的春蒐狩猎,一会又说太子年纪不小了,若是在今年春蒐猎场上有中意的世家小姐,可以先收为侧妃。“皇兄,你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詹灼邺在连廊尽头止住脚步,打断一路上和他亲热攀谈的大皇子。大皇子听到太子淡漠的语气,他脸上仍端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温言道:“九弟,你如今协理兵部和吏部,公务繁忙,我本不想因此事叨扰你,只是我府中有一妾室的亲戚曾与那逆贼恒王交好,此人背着我给恒王送去金银财宝,换来衢州按察使一职。如今东窗事发,他又求到我头上,我自不会姑息养jian,已将此人送到大理寺查办,今夜与你谈起此事,是想告知你在审理恒王一案时,不必有所顾忌,皇兄会鼎力支持你。”“孤知晓了,皇兄若无其他事,孤就先回去了。”詹灼邺说完,亦不打算同大皇子一起折返宴席,径自转身离去。大皇子站在廊下,含笑目送太子离去,待男子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连廊拐角,他唇角的笑意缓缓收敛,明亮的眸光变得晦暗Yin沉。他这个九弟啊,年纪虽小,心思却比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宰辅还深沉。方才他说了这么多话,太子面上不曾泄露分毫,让他猜不透对方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宴席上,萧时晏疾声道:“瑶君,你绝不能穿上这件衣裳,若是穿了,你的仕途就全毁了!”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姜玉竹看着神色严峻的萧时晏,弯眉浅笑:“时晏兄放心,我自有分寸。”须臾后,一名侍女手捧托盘,将一件华裳呈上。姜玉竹伸手挑起托盘里的长衫,围观众人不由发出一阵哗然。这是一件烟霞色对襟轻纱开衫,肩头和袖摆用金丝银细丝绣有的牡丹花纹,绣工Jing细,一朵朵牡丹花绣纹栩栩如生,只瞧着仿若都能嗅到幽幽花香,对襟上缀以千余颗璀璨的蔷薇晶,在月色下如星光闪烁。传闻慕容清雪肤色白,喜穿颜色鲜艳的衣裳,大昭太子特命尚衣司专门为其裁制新衣,每件衣裳都要消耗不少天才地宝,件件都是人间孤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件衣裳对姜某来说略大,宴席上又有女子,我就不退下外衫,直接套上穿了。”“少傅自便,只要你肯赏颜穿上,哪怕系在腰间都行。”姜玉竹好似没听见蒋高吉Yin阳怪气的话,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不紧不慢披上这件华丽的外衫。当她抬起乌眸,笑容明朗,皎如秋月的姿容让在场众人屏气凝神。眼前的少年肌肤雪白,四肢修长,眉眼如画,双眸亮如星辰,眼波流转间,天地万物皆黯然失色,一袭烟霞色轻纱衫穿在身上,如朝霞映雪,不由让众人感叹:若是当年的慕容清雪便是姜少傅这幅尊容,难怪前朝大昭太子会为其起兵谋反。萧时晏痴痴盯着身旁璀璨生辉的少年郎,恍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十分陌生,陌生到好似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在宾客们惊艳的目光中,姜玉竹悠悠然拾起桌案上的琉璃酒樽,仰首饮下,随后翻转手腕,示意酒樽里的酒水一滴不剩。“姜某已接受完惩罚,蒋世子可以继续游戏了。”可蒋高吉好似没听到对方的话,而是直勾勾盯着桃花玉面,雌雄莫辨的少年郎,他忽然面露狞笑,抬起手朝少年平坦的胸脯抓过去姜玉竹没想到蒋高吉会贸然动手,二人此前正说这话,相距本来就近,眼见着就要被对方占到便宜,还好此时及时伸来一只手,狠狠攥住蒋高吉的手臂。一阵刺骨剧痛传来,蒋高吉疼得刚想破口大骂,可在对上男子漆黑冰冷的眸子后,顿时僵直了舌头。“太子太子殿下”姜玉竹看到身旁出现的太子,她双眼一亮,笑着解释道:“殿下,臣刚刚在玩行酒筹,气运不佳抽到罚筹,所以换上前朝臣子慕容清雪的衣裳。古书上所言不假,慕容清雪身高五尺七,臣身高五尺,这件外衫足到臣到脚踝,若是殿下穿,想必会更合身些”宾客们听到姜少傅的话,皆是目瞪口呆,不禁替少年捏了一把冷汗。姜少傅可是吃醉酒了,居然敢让阎罗穿花衣?“脱了衣裳!”“啊殿下现在就要穿吗?”詹灼邺缓缓眯起凤眸,经过这段时日相处,他发现小少傅只要是在装傻充愣的时候,那对水汪汪的眸子会睁得格外地圆。只不过他现在恨不得亲手挖下那对黑亮亮的琉璃珠子。“孤说,脱了你身上的衣裳!” 詹灼邺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姜玉竹见好就收,反正自打她穿上这件清雪衣,便算是断了和太子的师生情分。她不要脸,太子还要龙颜,怎能容许自己沾染上断袖的污名。“姜状元不能脱,这罚筹上写清楚,抽筹之人需穿上清雪衣至宴会结束。”蒋高吉揉着胳膊,一双贼眉鼠眼滴溜溜在姜玉竹身上流转,他高声嚷嚷:“姜状元如今是太子少傅,身为人师,更不能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