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很久。段向松突然冷声对段朝泠说:“今儿怎么说也是除夕,你来晚也就算了,没必要说这些让我难堪,也让你二哥难堪。”段锐堂出声打圆场:“爸,听说您前阵子临摹了一幅草书,不如带我去看看。”段向松没再多言,寻个台阶下来,拂袖而去。段锐堂没急着跟过去,叹了口气,趁着离开前劝说:“朝泠,人总得向前看不是?这些年我们都在尽力弥补你,有些不满该过去也就过去了,别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别忘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我如果没记错,刚才惹老爷子不痛快的话茬不是由我引出。”段朝泠淡淡回应,“真想当和事佬,没必要逢年过节提一次,翻来覆去地折腾,不觉得无聊么。”这话足以让段锐堂脸上挂不住,却没声张,走过去轻拍两下段朝泠的肩膀,以兄长的口吻嘱咐一句:“今晚留下来好好过个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依旧是苦口婆心的语气,虚实难辨。房间里很快没了声音,只剩下段朝泠一个人。宋槐在门外踌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短暂纠结,面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宋槐站在Yin影里,稍微仰头,对上段朝泠浅淡的眼神。实在琢磨不出他的或悲或怒,但有一点她不是想不到——这些涉及到他的家事,他不一定希望外人知晓。宋槐别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陈爷爷叫我过来拿一罐棋子。”讲完,很快补充一句,“我不急的,要是里面还有人在谈事情,我晚点儿再进去也可以。”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段朝泠盯着她看。他没讲话,她也就佯装自若地维持着原样,实际心里局促得不行。怕说谎被发现,也怕他会直接点破她蹩脚的借口。这种怪异感没持续多久,她看到他抬起手臂,右手轻碰她的后脑,掌心冰凉,仅停留了一秒,很快离开。宋槐呆杵在原地。这举动更像是在哄她。可明明他才应该是被安慰的那个。段朝泠缓声说:“有时候倒希望你能像同龄人一样,别那么懂事。”无论怎么假装,都太容易被他看穿。明白这点,宋槐反倒没那么拘谨了,整个人坦然不少,但也知道轻重,没真的顺着他的话追问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叔叔,马上就是新年了。”她满脸认真地说。“我知道。”宋槐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辞旧迎新,一切都会过去。”段朝泠微微挑唇,攒足了耐心教她。“等你长大就会明白,有些事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就算过去了,也会有人把你拉回来。”宋槐后知后觉意识到,安慰人的词汇量太贫乏,自己居然说了和段锐堂一样的话。效果显不显著着实明显。想着无论做什么都起不到作用,无力的执拗感在心底泛滥成灾。抛开脑子里的一片空白,只凭感觉行事。她向前靠近半步,踮起脚,手臂悬在半空,伸出食指,在他嘴角的位置比划了一个笑脸的形状。弧度平滑,光晕里形成浅灰色的影子。做完这些,宋槐跟着笑了一下,语调轻飘飘的,有种过于纯粹的清灵。“叔叔,你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她身后有扇落地窗,指尖的皮肤轮廓被阳光照得接近透明,整体是看起来很温暖的色调。段朝泠的目光停留在她举起又缓缓落下的手指,一时觉得恍惚。这话有人也曾对他讲过。同样的言行举止,相似度极高的一双眼睛。被无限拉长的时间线一下子回到正轨。段朝泠缓缓出声,作出的回应和曾经那次完全相反,“听你的。”08/依赖感和一个秘密年初八,好不容易从拜年和被拜年的人际关系中脱身,宋槐早早起床,收拾完自己,打车去了趟城郊。放假前就和谭奕约好了见面,一直到今天才得以实现。约的地方是他们小时候常去的一家面馆,离以前的住处不算远,谭奕担心她会触景生情,原本想换个地方,宋槐说不用。
该面对的往事总要面对,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脱敏测试的原理。之前段朝泠教她的。从出租车上下来,宋槐轻车熟路地拐进巷子口,绕了大半圈,找到面馆的小门,掀开帘子进屋。谭奕早就到了,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等她。那儿是他们以前的秘密基地。等她安稳坐下,谭奕将加过热的花生露推到她面前,笑着打量她,“长胖了一圈,看来在新家过得还不错。”宋槐回以一笑,用手握住冒着热气的玻璃瓶身,掌心迅速回了些暖意,“是挺不错的,他们都对我很好。”“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烦心事好像谈不上,只是偶尔会觉得目前的生活很不真实。”谭奕托腮看她,“可能你还不够适应这种生活方式。”“其实最开始我没对任何人抱有希望,想着过完一天算一天,等成年以后搬出去住,不再依附任何人。”宋槐想了想,又说,“很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之前那些消极的想法全部都不见了。谭奕哥,我现在很想认真活下去。”彼此聊了几句近况。老板娘端来两碗青菜热汤面,看到宋槐,表情有些古怪,忙热情招呼:“小槐,好久没来了啊。”宋槐笑说:“李阿姨好。”“好好好——你们慢慢吃啊,我再去给你们上叠小菜。当送你们的,不要钱。”宋槐道了声谢,从餐具筒里抽出筷子和汤勺,企鹅裙似儿儿耳五久一司齐整理搜集挑起两根面条正准备送进嘴里,瞟见门口突然多了个人,动作猛地顿住。光凭一个侧脸就很容易认出来,正站在前台和老板娘畅聊的人是杜娟。几个月没见,杜娟身形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