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没陈爷爷那么随和。段向松抬了抬眼,看向宋槐,“叫什么名字?”有种被问话的局促感。宋槐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答说:“……宋槐。”“多大了。”“刚满十五。”“待会儿叫人把西院的空房间收拾出来,以后就住那儿吧。”宋槐轻挠了一下指腹的软rou,隔了两秒应声:“谢谢段爷爷。”四人在堂厅待了一刻钟左右。期间段朝泠出去接了通电话,再回来时,身旁多了一个女人,约摸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栗色齐耳短发,身上穿珍珠白的职业套装,干练利落的做派。她先同段向松打了声招呼,又坐到陈平霖身旁,搂住他的胳膊,亲昵喊了声“爸”。父女俩几年没见,要说的话自然很多。宋槐坐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聊体己话,思绪有些放空。早就忘了承欢在父母膝下是什么感觉。血浓于水的亲情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奢侈。叙完旧,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酒红色的丝绒盒子,递给宋槐,笑说:“第一次见面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宋槐看了不远处的段朝泠一眼,犹豫接过,听她言简意赅地介绍自己——陈静如,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她名义上的母亲。又在堂厅待了一会,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说餐食已经备好。一行人出了门,朝隔壁餐厅走。回廊里摆了三对石狮子,分别对应挂在墙上的三幅中式古画。宋槐刻意走慢些,装作赏画的模样,实际想等段朝泠一起。等段朝泠靠近,她委婉问:“叔叔,等吃完以后你要回去吗?”段朝泠不答反问:“你想不想留在这边。”宋槐直接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她其实是愿意留在这里的,但不想是现在。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你自己决定。”宋槐弯起眉眼,“那我也回去。”暖调灯光从她眼里闪过,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亮。瞳仁是琥珀色,像杯质地纯粹的干酿香槟。段朝泠微微扬眉,“这么快就开心了?”宋槐没想到自己极力藏匿的不开心轻易就能被他发现,正思忖着该如何回话,他的手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很漂亮的手型,指节修长,皮肤白皙却不病态。一块桔子味的硬糖被他攥在指间。不是之前她送给他的那块,而是她从没见过的一个牌子。“别人有的你以后也会拥有,只是时间问题。”段朝泠意有所指。宋槐隐隐明白他的意思,又隐隐觉得糊涂。不过有一点她大致清楚,他好像在……哄她。段朝泠不再多说什么,把水果糖放到她手心,“进去吃饭吧。”他比她先行一步。宋槐小心将糖搁进棉衣口袋,紧随其后进了餐厅。晚饭是典型的中餐,品相Jing致,水纹餐瓷摆盘,盘面绘制的锦鲤和莲花栩栩如生。宋槐被安排坐在陈平霖右侧,一顿饭吃下来,被照顾得十分周到。老爷子心疼她自小的经历,瞧着她体型瘦弱,变着花样地给她食补。段朝泠坐在她对面。只要稍微抬眼,就能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他用餐时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胃口并不大。骨相极佳,皮肤过分的白。窗外有混着路灯的微弱雪光透进来,照在他身上,有种苍冷的美感。察觉到她的打量,段朝泠放慢夹菜的动作,随意扫来一眼,Jing准捕捉她的视线。宋槐生硬别开了目光,低着头,拿起汤匙,浅浅喝了口汤。饭后,宋槐跟段朝泠回去。返程路上,对着窗外走马灯一样的霓虹夜景频频走神,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段朝泠看着她的侧脸,出声打破寂静,“收养手续下周去办,到时候需要你本人到场。”
宋槐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我养父母他们……”“那边的问题已经处理完了。”宋槐轻轻点头,没继续这个话题,凭着记忆问:“我需要改姓吗?”当年宋丙辉将她接回去,05/安全感来源去民政局那天是周三。大大小小的手续办完只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中午,陈静如提议说带宋槐去吃日料,吃完顺便四处逛逛,也好和她培养一下感情。段朝泠临时有事,没一同前往,将她们送到商场附近,自行驱车离开了。餐厅是oakase形式,临时预约制,装修格调偏日式的木质庭院风。包间里,陈静如体贴问宋槐有没有什么忌口,跟主厨讲完,回到座位,笑说:“已经五六年没回来过了,感觉这里变化还挺大的。”话音落地,拿起茶壶,给两人的杯里蓄了些茶水,陈静如又说:“槐槐。我能这么喊你吗?”宋槐双手交叠,轻握着茶杯,将这称呼礼貌应下。“坦白讲,我一个人生活惯了,突然有了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这点你多担待。”宋槐这些年见过太多人情冷暖,对她的为难当然能理解,“您能收留我,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最开始你陈爷爷跟我提到和你有关的事,我本来还有点儿犹豫,主要是怕照顾不好你。是朝泠顾全了我的忧虑。”陈静如笑,“他对收养你这件事,好像有一种执念。”宋槐顺着她的思路回溯,想起第一次见到段朝泠的时候。那晚过后,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陌生人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宋槐思索几秒,左右权衡好措辞,这才出声:“能遇见叔叔和……您,是我的幸运。”本该改口喊“妈妈”的,生涩称呼如鲠在喉,如何也讲不出口。陈静如坐到她旁边,替她理好额前碎发,安慰说:“以后有段叔叔,有我,还有段爷爷和陈爷爷,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槐槐,我们都很喜欢你。”服务生端着托盘进来,将两道前菜摆到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