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浑身shi透了的小狗一样,轻轻地去蹭那双手,忍不住将连埋进那双手里,那用鼻尖摸索过那双手上的掌纹。“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和你讲起。”观灵说话带着点鼻音,声音低低的,“先从你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那个创神计划说起好了,这是唐纳·霍珀的秘密实验,当年方舟数据塔被他勒令中止之后,他就开始调转实验方向,这项秘密实验的最终目的,是“伊甸园”的重建,是人类的终极进化。”“我不清楚唐纳当年究竟发现了什么,才让他萌生了切换实验主题的想法,”观灵用大拇指抚摸着弥赛亚的面颊,继续说:“那段时间,仿生人的研究如日中天,但是他毅然决然地叫停了方舟数据塔的实验,国家和政府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所以坚决反对他的这个举动,并且拒绝向他提供实验所需的一切东西,包括实验经费,实验设备,以及实验体。”他话音刚落,弥赛亚后背突然升起一阵恶寒,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观灵。观灵神色如常,无声地点了点头道:“对,我就是当年创神计划的试验体。”“我……”他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难受,几番平复之下,才继续道:“我记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可以说,我属于那段时间的记忆缺失了。”说到这儿,观灵眉头微蹙,“我那段时间过得非常混沌——你可想而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唐纳进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刀。”他突然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连呼气都发颤,沉声道:“他……他把我杀了,动作非常干净利落,一刀贯穿心脏,痛得我瞬间恢复了清醒。”“那一瞬间,我反应了过来——我被他杀死了,因为紧接着我眼前一片黑,完全昏了过去。”弥赛亚眼中眸光闪动,他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他知道真相会是残忍的——实验室的不择手段一向超乎人们的想象,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残忍到这种地步。“可是等我再睁眼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会睁眼,”观灵双眸微眯,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眼前一片茫然:“我发现唐纳死在我的身边。”“我倒在不知道是属于我还是属于他的血泊之中,手里握着那把刀。”“我那个时候只有六七岁,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必须逃。”观灵苦笑一声,“薇芙丽——那个时候已经是唐纳的继女了,也就和我一般大的样子,自然就觉得我是杀死唐纳的凶手。”
“老实说,时间一长,连我自己也快搞不清楚了——我究竟是被他杀死了,还是把他杀了……”说话间,观灵一抬眸撞上了弥赛亚淡蓝色的眼眸,他的心漏跳一拍,因为那双蓝色的双眼是那么认真,那么虔诚地在听他将这些原本会被烂在他肚子里的秘密,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那句话——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他深吸一口气,不再逃避那双蓝眼睛深情而真诚的注视,鼓足了勇气说:“所以……是的,你脑海里那些回闪的,断续的,破碎的片段,都是真真实实曾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忆——我们的相遇早在这个新时代的降生之前。”“有太多……太多太多我自己都没有搞明白的事情,我必须知道杀死唐纳的究竟是谁,当年创神计划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关我们的所有——那个雨夜,以及后面所发生的所有事情,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都会一点一点和你讲。”观灵眼中眸光闪动。他原以为,说出这番话会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他原以为,一切没有结果的话都可以不必说出口。他原以为,没有结局,就会是他和弥赛亚之间,最好的结局了。可是直到他说出第一个字,他才明白,其实不是的——在这无限的时空里,他们并不需要答案。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提问者,是这横跨千年的电子时间长河都磨灭不掉的羁绊,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答案。观灵抬起头,沉溺在那片蓝色的海洋里,终于可以超脱地说:“在我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和你坦白到这个程度上,你看可以吗?”弥赛亚的双手轻轻覆在观灵的双手上,进而将他拥进了怀中,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他的想象,而是真真切切地将观灵牢牢地环在了自己的双臂之中。“谢谢你,观灵。”他话语还算温和平静,声音却出奇地沉,拥抱的力度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一样,全身难以自抑地轻轻颤抖着,如同失而复得般地感到庆幸。其实并没有留给他们温情的时间,他们必须尽可能块的走完隧道,并且到终点与希伯莱他们回合,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终点等着他们的不是希伯莱和刘佳怡,而是薇芙丽。爱因斯坦曾提出过能量守恒定律,所以或许人一旦高兴过了头,也就该是时间伤心伤心了,当前面传来若隐若现的光源的时候,观灵把一根筋绷得紧紧的,端着一把手枪,侧身走了出去。长长的隧道尽头通往一个山洞,跳下去,就是一大片荒废了的村庄,赛博的都市像一只会扒皮抽筋的巨大怪物,把村庄里能用的一切都榨干——白塔实验室夺走一切可供农民生存的东西:土地,水源,直到吸干他们的最后一滴血之后,被这个巨大的城市所招安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