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第一个爱人的时候,是在十八岁。因为他是玩摇滚的,所以我爸爸就警告我:他会让你死得又痛又快的!但是,我并没有听话。果然,那个人在两年后离开我。从二十岁那年开始,我的人生就完全地改观了。我没有了感情,我再也没有爱过。我喜欢上了在城市与城市之间浮动的感觉,去过许多的地方,进入过几个男人的生活,我和每一个男人的交往从不会超过半年。我可以在一夜之间疯狂地爱上一个陌生的男人,第二天又很快地把他忘掉。我只是个普通人,除了画画我别无特长。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是靠画画养活自己,我憎恨贫穷,恐惧饥饿。没有人依赖的时候,我只好没有依赖感,老老实实一笔一笔的画。我每到一个城市最爱去的地方,是酒吧,因为只有酒吧的颓废气息才能与我晦暗的心境一拍即合。那是我需要的一个虚幻世界,那里面的人都不再是现实中的人,他们真实,本能但又矫情,每个人都想在那里寻找一个修补心灵缺口和伤口的角落,并且有权利不做任何承诺,我也一样。失恋故事是我在酒吧里最常用和必备的伤感面纱,带着这样的面纱,我让一个个男人来到我的身边。我还记得,我离开北京树村后到的第一个城市是广州,我在那里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一个也是从北京去的所谓的艺术家,他在酒吧用了最老套的一招:和我借火,然后就顺势和我坐到了一起。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还没聊多久他的手就环上了我的腰。我有意无意地撩动着他的情绪,他越喝越多,渐渐有了醉意,开始对我情话连篇。喝到半夜,我要走了,他说要送我回家。我们打的,他抢在我前面把他住的酒店名这告诉了司机。我冷笑着给他扔了一句:至于吗?推开车门就下了车,扔下了目瞪口呆的他。后来我又在那家酒吧遇到了他,他说可以带我走,他能给我幸福的生活。我无动于衷地告诉他:我不要别人给我未来,我也不稀罕幸福。他花了一整晚做说客,最后只好放弃。类似的故事在不同的城市重演,每一次我都很投入,每一次又都很及时地醒过来,及时地抽身而退,我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干净,我想我已经学会了游戏规则。这么些年,因为生活圈子接近,常与过往的男人不期而遇,见着点个头,无痛无痒的,仿佛从来没有过什么纠缠。最近,好像有几个做爸爸了,又有几个要结婚了,我混的都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们成家立业也应该了。这些男人都与我无关了,但也无所谓,既然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就好好享受它的自由自在。这一年,我在昆明。记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是十一月份。有一天,我穿着一双拖鞋站在哗啦哗啦作响的梧桐树下,风吹得我有一点抖,我不忿地想:怎么会叫春城啊?哪里温暖的气息?好命的是给我在“创库”遇到了一个我在美院的时候就认识的师姐依拉。“创库”是由昆明模具厂的三间旧厂房改成的艺术家社区,像北京早期的圆明园艺术村,在那里,看得见同道者挥笔的背影,听得见灵感鼓动的笑语,当然还有一些像我一样误闯艺术空间的城市浪人。依拉在那里有一个不大的工作室,她的作品是用各种瓶子堆积起来的艺术品。她让我她一起住“创库”附近的家,这样可以省一份房租。住家附近有一个“幸福时光”依拉说她们常去那里搞主题party,她认识那的老板。你知道的“幸福时光”是电影,我知道的“幸福时光”是酒吧,我去过两次,这个酒吧看起来一点也不愤怒或者颓废,干净极了。没见过据依拉说的那个帅帅的老板。依拉在这里认识很多的人,她给我介绍客户。一连几天不眠不休地赶画,总算大功告成,这几天的努力又够我安逸一些时日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憔悴,嘴唇失色,头发粗糙,我想出去透透气,做做面膜,给脸一些营养。我在青年路游荡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我在金碧广场的长椅上做了下来,脱掉了脚上的丝袜和高跟鞋,它们让我脚跟生疼,难受至极,终于得到了解放,我坐在长椅上扭动着自己裸露的脚趾。阳光艳得将街上所有人的衣服照成了雪亮,尤其穿白衣服的人,更耀眼。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在离我不远处停下来打电话。看过太多城市里心浮气躁,面目张狂,眼神无力的男人。面前的他却给我一种整洁的宜人气质。西裤,平头,浓眉,干净的略带风尘的脸,皮鞋裎亮,肩上背着一个大皮包。看过去他很健全,他什么都不缺乏。他的眼神风一样掠过我的头发,然后溶进人海,消失不见。傍晚的时候,我坐公共车回家,夹杂在各种陌生身体和各种面无表情的脸的中间,有些疲倦。钱对我来说除了维持温饱再没有别的意义,可是当对一切都失去兴趣的时候,只能以钱为目的来做一些事情。最痛苦的时候是没有灵感画不出一笔的时候,我还是会什么也不做,像一个没有工作四处晃荡的人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竭尽所能地消磨时间。就这样过了半年,这个城市并没有丝毫奇迹发生。有时会路过“幸福时光”但我觉得我与这个地方有点格格不入,总是固执的忍着想喝一杯的极度渴望不肯进去。生活继续。五月第一场雨。“雨夜应该呆在家里,听任何一类音乐,看任何一本书,然后等着睡意降临。不要乱跑,雨夜你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容易丢了。”想不起是从哪里看过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