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服侍的老嬷嬷和宦官们还在,只是个个脸上露出梦游般的表情。谢佐一看便知,她们都陷入了幻境中。此刻,他宽大华丽的喜床上,正大刀金马坐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一身红色衣袍,腰上系着一条流光溢彩的白孔雀腰带。
嗯,他还顶着红盖头。
谢佐顿时明白过来,一颗心疯狂跳跃,因为激动和丝丝羞怯而双颊通红。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床边,隔着红盖头盯着那人看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身边。
霖公主毫不客气地从一位老嬷嬷手里薅过喜秤,双手递给谢佐,煞有介事唱道:“请新郎为新嫁娘开脸!”
谢佐握紧喜秤,努力稳住手臂,慢慢将红盖头挑开了。
霍曜垂眸看着他,眼神很是复杂。
谢佐正要开口,立刻被霖公主制止了,“先喝交杯酒,喝完才能说话。”
木榕端过来斟满了酒的龙凤酒杯,半跪在他们面前,诚心诚意地祝福他们:“阿哥,祝你和霍将军百年好合。”
谢佐的眼眶热了,嗐,这该死的仪式感,还真挺让人感动的。
他和霍曜两人同时伸手拿起酒杯,双臂相勾,深深对视一眼,在木榕和霖公主的祝福声中一饮而尽。
谢佐迫不及待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记得很清楚,他一早接到的明明是霖公主,怎么到了晚上就成了霍曜了。
烛火下,霍曜脸色也有些发红,他沉默不语。
还是霖公主忍不住了,得意洋洋道:“今天从头到尾跟你成亲的都是霍将军!这都是我的功劳,我教给了霍将军缩骨术,亲自给他易容成我平时的样子。不过这里的幻境结界是霍将军亲自设的,”霖公主坏笑,“总不能你们洞房花烛的时候霍将军也顶着我的脸吧。”
“噗—!”谢佐没有忍住,捧腹大笑起来。他真是万万没想到,霍曜竟然会扮成霖公主的样子。怪不得他今天看霖公主特别顺眼,为此还偷偷忏悔了一下。
木榕和霖公主相互看看,自觉地叫上那群老嬷嬷和宦官们出去了。
喜房内只剩谢佐和霍曜两个人了。
谢佐脸上的笑慢慢退去,他竟然,罕见地不好意思了,垂了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唉,都坦诚相见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会都穿着衣服呢,他倒臊了起来。
霍曜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揽进怀中,无奈叹息:“虽然有些颠倒了,总算如我所愿。我们正式祭过天地,拜过父母,由亲朋好友见证,是正式夫妻了。”
谢佐兴奋地在他颈侧咬了一口,“是,我是夫,你是妻!”
霍曜从不和他做无谓争辩,一扬手,烛火全部熄灭,床帘徐徐放下,开始尽情享受他的洞房花烛夜。
夜里,霖公主站在屋顶,展开双臂迎风而立,一脸陶醉,“啊,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他的贴身侍从小钺“吭哧吭哧”爬上来,憋着嗓音劝他:“公主,您快下来,这样太显眼了,要是被巡夜的人发现可见糟了!”
霖公主脚步轻快地踩着屋脊跑过去,把小钺提溜上来,“别喊了,跟被踩了脖子的老鸭子一样,难听死了,过来陪我吹风。”
小钺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鹌鹑样依偎着霖公主,“这里太危险了,咱们快点过去休息吧。”
霖公主充耳不闻,从腰带夹层摸出一个薄薄的纸包,“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钺灵机一动,“春≈药?”
“春你个头啊!”霖公主给了他一个爆栗,“这是父王给我的毒药。”
“什么?!”
霖公主笑笑,“临行前父王亲自召见了我,我还以为他要表达下慈父的不舍,结果他给了我这个。无色无味,可以悄无声息下在糕点、茶水中,人长久服用后先是失眠,然后纵情大变,不过数月就会暴毙。”
小钺吓得屏住呼吸,不敢搭话。
霖公主展开纸包,对着里面细腻的白色粉末轻轻一吹,所有的药粉便融进了夜色中。
“公主!”
“干嘛?”霖公主拍拍手,“那老头子从没关心过我,他哪来的自信我会乖乖听话?他以为阿云哥爱惨了我才会不顾两国的世仇求娶我,想让我给阿云哥下毒,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小钺嗫嚅道:“可如此一来,公主就没有母国可以倚仗,万一云诏国要害公主……”
“不会的,”霖公主对谢佐完全信任,“我云诏哥哥是个君子,他会说到做到。再说了,我哥也很疼我的,等老头子蹬了腿,雨诏就是他当家了,还怕我没靠山?”
小钺突然抽泣起来,“公主,奴才替您不值,您明明才是云诏国的太子妃,您不是很喜欢太子吗,为什么要让给其他人?”
霖公主使劲搓了搓小钺的脸,“哭什么,没出息!我是喜欢我阿云哥,可喜欢并不一定要占有啊。看到他幸福,我也开心。”
突然,隆隆雷声从头顶滚过。
霖公主抬头,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