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简行严飞快向二舅伯翻了一个白眼,赌气说到:“他照顾我?他不就是冲着我们家的钱才来的吗?老简刚病倒,他上蹿下跳想横插进我们家的生意里来——那个时候的场景,妈妈你也看到了,怎么现在又说起这话!”
二舅太太怒道:“诶你怎么说话,有这样说长辈的吗!”
简行严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指着二舅伯的脸就骂:“你们不要再摆出亲戚的样子,看看自己的吃相有多难看!先是想插手生意,后来姓周桥的周拂在我们这里意外死了,你们怕承担责任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现在又出来找事是吧?要不是你们夫妻二人逼迫,我妈能让你照顾我?”
二舅伯终于也带着愠怒说:“你在你家做了几天生意就开始目中无人了。我好心帮你们度过难关,难道还要忍受你的辱骂?你母亲就坐在这里,这是她的安排,你不听就是不孝!”
简夫人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打定主意不发表意见。
简行严气得涨红了脸,他本是一个个性豁达的少爷,很少会对人发脾气,但是此种境地中再也管不了风度,双手在空中挥舞道:“你非要我揭开你的老底才罢,红丸的事就是你构陷的!英国人正要拿我家一个错处,你忙不迭就给他们送去了’大礼’,干出这种叛徒勾当的人还有脸和我谈孝道!”
在场另外三人听得此言各个脸色煞白,简夫人站起来,一双不悲不喜的眼睛蒙上一层Yin影。她缓缓来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面前,一字一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同意哥哥你的要求了吗?我同意你来协助阿严处理家里的生意,即便是工厂被查封,即便是家里这些值钱东西被宪警搬走,即便是惹上官非,老爷赚来的这个家一时半会也穷不了,把那些散在各地还有海外的投资一点一点收回来的话,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机会。哥哥你放着眼前这些钱不要,到底做了些什么?”
“妈妈,这个人应该是收了日本人的好处,跑到英国人那里污蔑老简的生意涉及毒品。”说完简行严又掉头质问到:“你收了多少好处?收买你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林育政吧?”
二舅伯,或者直接叫他黄翀,对自己的妹妹转怒为嬉裂开嘴道:“眼前这些钱?我得为了眼前这些钱,多出多少力、冒多大风险,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吗?还有你养的这个好儿子,根本不像是会把自己家的钱稀里糊涂送到我手里的人,你无非是用缓兵之计,以为顺利度过审判之后你儿子能凭本事再把我排挤出去,别当我是傻子……再说了,你知不知道等到你点头同意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简夫人颤颤巍巍地扶住了自己的儿子,喃喃道:“那我……”
“哎哟,你已经以简旌代理人的身份把该签的文件都签了,我亲自核对过,股权啦资金啦不多不少就是你承诺的数字,我也用上午的时间把文件送出去了,你想撤回决定也不行咯。”黄翀说到这里,摇头晃脑得意洋洋起来。
简行严一边怒视这位自己喊他一声“二舅伯”的男人,一边安慰自己的母亲:“没事的,妈妈,照他的说法,我们也不是把全部家业都给了他,我会想办法的。”
简夫人苦着脸,来不及回应,却听见客厅外连着天井的地方传来一声“啊”的惨叫。
客厅里四个人先后冲到天井里,只见对面二楼上甘小栗正守在一辆轮椅旁边,而轮椅上原本坐着的简旌已经滑了下来,他斜靠在轮椅和地板之间,身上裹着一块薄薄的毯子,手从胸前垂到地上,直射的阳光在他的袖口形成了一块巴掌大的光斑。
第179章 治丧委员会
简行严木讷地问:“甘小栗,你做了什么……”
天井里的四个人望着二楼伸出来那截阳台,阳台上甘小栗期期艾艾的对楼下的人说:
“他想看看外面,让我推他出来。”
简行严跌跌撞撞跑上楼,走廊上的景象尽收眼底,简旌没有表情的闭着眼睛,口唇微张,细软且花白的头发受到外力在颅顶散开,双腿微微蜷缩,看不出他到底没有痛苦,只有袖口那块光斑令人刺目。
简行严感觉自己胸中塞了个巨大的软木塞,他再三警告自己要克服阻力、用力去呼吸——呼——吸——呼——,好了,他蹲下来试探性的握住了简旌的手,手心还残留着温度,似乎无事发生,可简行严透过失去弹性的肌肤能够分辨出父亲是生是死——明明早已经忘记了这双手抚摸自己的感觉,顶多记得父亲抽自己耳光时的痛感。手中握住的手正在清楚地告诉他,结束了。
这就是死亡吗?简行严问自己,他好像并不是头一次接触死亡,但是最亲人的离世这还是头一次。
脑子里不知道该想点什么好。
简行严塌下身子,膝盖落在地面上,他看着简旌,在眼泪酝酿好之前,悲切更加悲切,他晃了晃脑袋,抬头看见甘小栗依然站在轮椅后面,于是问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恶毒?”
甘小栗不说话。
简行严从地上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