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姑姑原本覆着寒霜的面孔,渐渐融开了面上的冰冷。
她弯下身子,似一个老实的仆役般行礼,低低说:“老身自是明白的。”
“既然如此,”姜灵洲敛去了面上笑容,一字一句道:“以一届侍人之身,却对竞陵王府的主子口出狂言,又该当何罪?”
姜灵洲面颊上的柔和之色早已消弭,只余肃穆。她立于一团秋色中,髻上珠箔银钿映着天光,茜纱披帛迤逦拖曳,恍若仙云中蓬莱女娥,凛然不可侵犯。
兰姑姑身形微震。
半晌后,她低头服了软:“……兰锦知错。”
“兰姑姑一腔忠心,我自是明白的。”姜灵洲复露出些微笑意:“只是这些话,便是要说,也只得让王爷来同我说。我乃大齐公主,姜氏族裔。这魏国上下,只有殿上萧家人可与我说教。旁得乱七八糟的,还是莫要来逗我笑了。”
一番话温雅淡然,却偏偏满是骄矜。
如芒刺,使人背沾银针般刺痒难熬,却说不出到底是怎样的难熬来。
兰姑姑应了声“是”,心底若有所思。
她在魏国宫廷中侍奉二十余年,见惯了妃嫔豪族、帝王血裔,知晓怎样的金娇玉贵才能养出似姜灵洲这样的天成自矜来。
这河阳公主并非名不副实,徒有其表。她既美貌,又温雅,便是被冒犯了,也仪态翩然,毫不冲动,果真无负于盛名,倒是与竞陵王有几分匹配。
兰姑姑想到此处,放软了面色,恭敬对姜灵洲道:“是老身胡言乱语了。还请公主责罚。”
姜灵洲见她似是想通了,便笑道:“兰姑姑是王爷身旁的老人了,我岂能罚你?记得我这些话便足矣。”
兰姑姑原已想好了,若是公主责罚她,她绝无怨言。
萧骏驰的生母,太皇太后大且渠氏,一生共育有三子。长子为魏先帝萧图骥,次子为毫州王萧飞骕,幺子便是竞陵王萧骏驰。大且渠氏产下萧骏驰后,便因身子绵弱撒手西去。
魏人与匈、羯、羌、鲜、氐等部族血脉相融,因而不兴齐人“三妻四妾”的习俗,更多的是与北方各民族一般,一夫一妻举案齐眉,相伴至死。彼时,魏帝与大且渠氏也是如此,鸾凤和鸣、鹣鲽情深,魏帝的六宫之中再无其他妃嫔。
大且渠氏仙去后,后宫中并无妃嫔可以照料萧骏驰。兰姑姑身为大且渠氏宫中品阶最高的侍奉女官,自是接过了这一重任,替萧氏抚养起了子嗣。
兰姑姑在她青春大好之时被拨至萧骏驰身旁,二十余年过去,如今她已是半百之龄。这二十余年教养陪伴,使得兰姑姑视萧骏驰如亲子。听闻萧骏驰求娶齐国公主,兰姑姑又深知齐魏嫌隙难以冰释,生怕齐国公主对萧骏驰不利,这才出言警告。
她早已做好了被重罚的准备,却未料到姜灵洲并不想罚她。
“公主……”兰姑姑微愕,直言道:“您不罚老身吗?是老身胡言乱语冒犯您在先。”
“不过是几句话罢了。”姜灵洲淡然道:“比之陈王谷中真刀真枪,又算的了什么?”
兰姑姑这才确信,她是真不欲罚自己,顿时感慨颇深。
“公主,老身还有一件事。”兰姑姑放下了戒备,便打算说出另一件藏着的事儿来。
“何事?但说无妨。”姜灵洲道。
“这王府中,还借住着一位年轻小姐。”兰姑姑道:“公主可要见她?”
姜灵洲秀美轻蹙,说道:“哦?既然如此,那便见一见吧。”
“那位宋小姐与常人有些不同,还望公主担待一些。”兰姑姑说:“至于是怎样的不同,待公主见到宋小姐便明白了。”
说罢,兰姑姑便走到门外,对下人低语一阵,显然是让他们去传那宋小姐了。
不多时,只见一个脸盘圆润、着朱紫胡服的婢女急匆匆跑来,Cao着一口口音甚重的汉语,嚷道:“姑姑!姑姑!小姐被我弄丢了!”
“丢了?”兰姑姑也是怔住了。
这胡婢急得团团转,最后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蒹葭不由略嫌地蹙眉,斥道:“在主子面前怎可这般慌张?人丢了去找便是,这样哭天抢地是做什么?”
那胡婢大概是汉语不太好,听得一愣一愣,嘴巴哆嗦了半天也只说了个“我”字,硬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她干脆说了一串叽里咕噜的胡语。
好不容易,她才吐出一句汉话来。
“我们小姐,她看不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哇~~~
第11章 宋采薇
这胡婢名唤阿茹,服侍着借居在竞陵王府的宋采薇小姐。
宋采薇姓宋,是宋枕霞的妹妹。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是,这位宋小姐双目失明,无法视物。
似宋枕霞这般的小将军,本当有偌大家产,供养一位千金小姐必是没问题的。可不知为何,这宋采薇小姐却借住在竞陵王府。
或许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