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的越调便响了起来:“先生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上面穿去又穿来(注2)……”
“我记得陈女士是新昌人?”乐声中,王绍杰打开了话匣子。
“是的,不过我九岁就去嵊县的科班学戏了。”
“学了多久?”
“三年满师,之后在附近的乡下演出。”
“没记错的话,您是四十年代初到的上海?”
陈云笙点头:“民国二十九年,在宁波上的船。”
“那时年纪还很小吧?”
“十五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和虞女士是哪一年认识的?”
陈云笙笑了:“王先生,这些问题你以前都问过。”
王绍杰赧然。实在是有太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便下意识重复着当年的采访。他在心里算了算,现在的陈云笙还不到四十五岁,正该是戏曲演员的黄金时期。
“来香港后,两位还登台唱过越剧吗?”他继续问。
陈云笙摇头,又说:“八年前上海越剧院来香港演出,也有昔日的姐妹与我们联系过,希望我们能回去。不过那时梅姐身体并不是很好,我没有答应。听说内地现在乱得很,大概是回不去了。”
“在香港的上海人、浙江人并不少,前几年长城拍摄的几部越剧电影(注3)反响也不错,我想越剧在香港也有市场。就是不知道陈女士有没有再踏台板的意愿?”
听了他的建议,陈云笙的神色略微复杂。她认真考虑许久,最终还是摇头:“她不在,舞台没有颜色。”
(本文作者有话说会有注解和一些重要内容,推荐大家看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据白雪仙本人的访谈,香港当时拍摄一部电影,平均成本约六、七万元。《李后主》的制作费用达一百二十万,在当时可说是空前的。
注2:这几句词来自四工调时期的《十八相送》。
注3:60年代香港长城电影公司曾经拍摄过几部越剧电影:《王老虎抢亲》,《三看御妹》,《金枝玉叶》等,均由夏梦出演。
这个故事的最初灵感来自于任剑辉和白雪仙,所以序幕从香港的任白开始。不过经过我的加工,这个故事与任白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其实就是完全OOC了),也就是本故事纯属虚构,而且移花接木,被我改换了地点和剧种,主角也成了原创人物。
即使改换了很多,但是由于来源是任白,所以我觉得这个故事的基调相对还是温和的,含糖量高,也没有太多国仇家恨(我看过有限的数篇民国戏曲文几乎都很虐),大家可以放心食用。
听说百合很冷,这题材又是冷门中的冷门。我其实做好了扑街的准备。不过大家如果觉得故事还不错,就请给些鼓励吧。毕竟光靠作者个人的爱发电很可能会电力不足:)
第一折 双珠凤·送花楼会
第2章 双珠凤·送花楼会(1)
一九四十年初春,上海。
中日之间的战争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虽然上海在三七年十一月便已沦陷,然而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至今尚无日军进入。人口向这地带大量涌入,在周围沦陷区的包围下,形成一座繁荣的孤岛。
岛上的人们亟需消除战争带来的恐慌,由是各类戏班在上海遍地开花,尤以越剧的发展最为蓬勃,不但名角云集,不知名的小角色也会抱着一夜成名的愿景,踏进这座醉生梦死的城市。
一艘轮船悄然靠近上海码头。抵岸后,十五岁的陈云笙跟在老班主的身后下了船。码头上熙熙攘攘,没人将注意力投向这个梳着两个辫子,身穿白底蓝花的褂子和深蓝色裤子,背着花布包袱的乡下小姑娘。
老班主很快雇了两辆车,回头招呼:“阿笙,上车了。”
黄包车在街道上行着。陈云笙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繁华孤城。在乡下时总听人说十里洋场,却直到今天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宽阔的马路、延绵不绝的洋楼、鳞次栉比的商铺、摩登洋气的男女……一切让陈云笙新奇又紧张。
车子经过一处巍峨建筑,陈云笙忽然连声叫停。
“怎么了,阿笙?”老班主也停了车问。
陈云笙已经跳下车,跑向门口张贴的海报。上面画着一个俊朗小生,右下角浓墨重彩地写着三个大字。旁边的橱窗里则是几张黑白剧照,不同的造型,却都是同一个人:长眉斜飞入鬓,双目黑白分明,身姿潇洒,英气逼人。
“这是谁?”陈云笙不认识那三个字,转头问班主,“扮相真好看。”
老班主瞟了一眼,颇为意外地“哎哟”一声:“这不是虞孟梅嘛!”
陈云笙重复念了一遍“虞孟梅”三字,好奇地接着问:“师父认识她?”
老班主点头:“伊还在乡下学戏的时候见过。说起来,伊这个艺名还是阿拉帮伊想的呢。记得是个挺有天份的孩子。”
他打量这剧场。上海剧院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