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之士恐怕瞧不上朕这个女皇帝,不肯来应试啊。”
郭桢被这眼神激得背上一毛,下意识地低下头。他如今是越来越怕这个少年女天子了,月余前他还能在端王面前做到谈笑风生,而今在皇上面前只能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一点。那个天下至尊的位子,无论男女,一旦坐了上去,一切都变样了。他脑袋里紧张地思索着如何应答皇上。天下的读书人多少都有点清高自傲,男尊女卑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会拉下颜面来屈服一个女皇帝?自己是知道皇上的雄才大略,可那些外人又如何去了解皇上的性情?这事确实难办,但话决不能这么说。做臣子的无论何时都要支持自个的主子啊。这番心思在心中快速闪过,权衡再三,他笑道:“皇上,书生意气,最看重的是个知遇之恩。皇上以诚待之就好。”
湛凞赞赏道:“朕就知道郭相有主意。你替朕拟道旨意,朕开科选仕,不重门第不分贵贱不看过往,只求有真抱负真学识的大才。”她略微沉思,挥手又道:“此次开科,任何人都可参加,可自行去礼部报名。命礼部尚书祁淮冠全权负责此事。告之天下,即便只有一人来参加应试,朕和朝廷也会认真对待,决不潦草敷衍。”
郭桢此时只有信服道:“皇上圣明。”科考历来是吏部的权限,而礼部历来又是个最不受重视的地方,皇上一进京,反倒是礼部的官员最先表了忠心。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礼部,既拉拢了祁淮冠,又打击了董家的势力。皇上的手段一环扣着一环,看这董马两派如何招架。
“郭相是朕的心腹,可不要学那些个前朝旧吏溜须拍马的本事啊,朕自登基来,‘圣明’二字都听烦了。”湛凞难得像以前做王爷时那样,打趣笑道:“郭相还是要替朕分忧啊,朕决定三月十五日正式开考。这两月内,郭相务必要替朕多寻几个真才实学的臣工来阅卷。”
郭桢微微轻松了些,说道:“皇上,臣现在就可以举荐一人。翰林院编修王功名,满腹经纶,过目不忘。阅卷之事交予他,臣以官职担保,绝对万无一失。”
“翰林院编修?才是个正七品的小官,怎么会入得郭相的法眼?闵踆虽然昏庸,却也对有才之人另眼相看。那个韩亮节不就是极得宠爱,若是王功名真有郭相说得大才,怎会一直籍籍无名?”湛凞有意笑看着闵仙柔。闵仙柔听到“韩亮节”三个字从湛凞口中酸酸地吐出,当下狠狠掐了一下她的手心,又白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湛凞笑得露出一排牙齿,一点形象也不顾,紧紧握住爱人的手。
郭桢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哪里能瞧见这两位的眉来眼去,只一味笑答道:“回皇上,就这个七品的小官还是他花了十二年的功夫才升上来的。他早在十八岁就已经金榜题名,那时还是晋末帝当政,他一上殿就立刻给哄了出去,之后就得了个翰林院侍诏这个从九品芝麻小官。老臣奉皇命去翰林院起草登基诏书时,想看看以往的诏书形式,其他人都忙着去查阅,只有这王功名张口就说了出来。臣与他畅谈之下,竟发现此人博古通今,学识更是超群绝lun,是个栋梁之才。至于他为何不受晋末帝待见,皇上您容臣卖个关子,您只要一见就会明白了。”
湛凞来了点兴趣,“明日你带他到上书房来,朕倒要瞧瞧看,闵踆极不喜欢的能是怎么样的人。”
郭桢见快到内宫,赶紧跪下告退,在听到皇上说“跪安”后,才要站起,突听闵仙柔似乎漫不经心说道:“本宫如今有了皇贵妃的身份,郭相在本宫面前直言政事,叫有心人瞧见,还以为后宫干政呢。”
大冷天的,郭桢的额头上沁出一滴汗珠,慌得叩首道:“老臣疏忽了,望皇上、娘娘恕罪。”他终于知道自己一开始讨好皇贵妃而没有回应的原因了。闵仙柔的心思真不是常人能猜到的。
湛凞配合着闵仙柔,对郭桢说道:“端朝刚立,总有些不轨之人想要借机挑事,皇贵妃这样小心也是为了大局着想。郭相不要惶恐,朕还是那句话,皇贵妃和朕是一体的。只是日后郭相对皇贵妃的忠心要放在心里。”
郭桢反应极快,恭敬道:“臣明白了。”
“你跪安吧。”湛凞满意地说道,进了清漪宫后,她笑问道:“你好好地吓唬郭桢干嘛?”
闵仙柔接过申菊递过来的热茶,顺手又递给湛凞,笑道:“这老家伙如今也会溜须拍马了。纵容了他这风气,他日后就说不定不把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连郭桢都要提防了。”湛凞自然明白闵仙柔的意思,要是人人都知道闵仙柔管用,找路子走后门,还要她这皇帝做什么。只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说道:“后宫不干政,那是男人当皇帝女人一大堆时的规矩,可这规矩也就给百姓看看,把女人送进宫图的不就是个权势,怎可能不干政。我本就是个女人,你也是个女人,再拿这破规矩压人,我这心里总有些气愤。”
“我知道你这是替我和天下女人不平,可是你才当政,就算要移风易俗,也要徐徐图之。”闵仙柔站在湛凞的身后,轻轻给她敲着肩,柔声说道。湛凞赶紧把她拉入怀中,责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