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异议,再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勃极烈会议通过,征兵令和征税役令便是板上钉钉的既定政策,大臣们接下来需要讨论的便是怎么征的细节了。
完颜晟疲惫地闭上了眼。
大臣们才刚散去不久,知枢密院事时令爱又返回御殿,入见面奏。
“……宋人只求燕云,没有亡我之心;夏人求Yin山之地,亦无亡我之心;高丽贪婪高句丽故土,垂涎辽阳、婆速、曷懒诸地,其国小力微,无亡我之力;如宋室南廷,兵锋虽锐,战器亦利,然能跨海而治?——无外乎求利尔。是故,有亡我之心者,唯耶律契丹尔!”
金国是灭辽国而代,耶律大石要复辽,必要置金国于死地,不会是抢些地盘、利益就
能满足,那是要打到上京,彻底灭了女真才甘心。
而如西夏、高丽者,是想割几州几城之地,扩大狭小的疆域,至于亡金之心?——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肚子能吞得下一个大国。
在金人心中,只有宋朝才是能和金国相提并论的大国,而宋人对对燕云十六州的执着,拥有汉人血统又熟晓汉史的时立爱是十分清楚的。
宋人所称的燕云十六州,即长城之内的十六州,过了燕云,就是关外,而关内,必须是中原王朝直接辖治,以踞关隘之险拒胡人于长城之外,而丧失了燕云十六州,就意味着中原王朝丢失了防御胡人的天险,通往河北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踞了……宋人如何焉能不执着?!
时立爱道:“当世大国,唯金与宋尔,一旦宋人兵止,则可他路敌人皆无惧尔。”抽调出燕云兵力就能腾出手来收拾困局。
完颜晟听出他话中之意,一双似乎昏浊的眼睛陡然锐光崩现,声音变厉,“时卿之意,是要议和,割燕云与宋人?”
时立爱俯身连连叩首,道:“圣主明鉴,而今我朝五面受敌,兵员粮袜入不敷出,征兵征税又使生民不堪重负,久之必遭内乱,到时内外交患……辽之覆亡便是前鉴。想当年,太祖为了攻辽而联宋,便是让出燕云之地,待国之大定后再图后事。”
意思是,当年太祖皇帝都能屈能伸了,眼下与宋人议和割让燕云,也是权宜之计。
“而今宋室南北分裂,为王朝正统之争将来必有一战,斯时即我朝再图燕云之时。”
说罢,他再度叩首下去,语中微带哽咽,“臣知此议有辱国体,然臣蒙受圣主之恩,遭逢国难之际,唯有冒死进言尔。”
完颜晟深吸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抬手虚扶了下,道:“时卿乃谋国忠言,忠心肝胆可见,吾不罪之。”
时立爱长揖而拜,“圣主英明!”
完颜晟眯了眯眼,眼前揖拜之人是他素来所重的汉官,原意是为嫡长子宗磐培养足堪大用的辅弼之臣,孰料东路军的覆败使宗磐失去了储位,但完颜晟并未多加苛责作为中军参议官的时立爱,反而委以燕京汉军都统的重任;后燕京兵败,时立爱等败军文武之臣都受到了贬谪,但不久之后,完颜晟又重新起复他为侍中,拜南院知枢密院事,掌汉军事,足见对其倚重——时立爱对金主自是感恩而事忠。
完颜晟对时立爱这般信
重除了看重其才能外,更是为其子宗磐考虑。如今,储君已诏立为完颜亶——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已逝的嫡长子宗峻之子,完颜晟的侄孙——皇位又回到太祖系,而宗磐不仅失去了储位,还被责去勃极烈之位,此消彼长之下,以宗干——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为首的太祖系势力越来越大。皇帝若不为儿子留下些可用的人手,只怕他薨逝之后,宗磐就会被宗干、宗翰两系吞得骨头渣子都不留。
躺在御榻上的完颜晟能够感觉到,自已的生命力正在一天天地消逝……能支撑的时日已经无多了,在合眼之前,总得给大金留下稳定之局,也要为子孙后代考虑。
“时卿拟出章程,明日呈奏。”皇帝道,心里已经下了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某抽空回:)
☆、幽云之治
六月,即便是幽州路的易州也已迎来了盛夏的酷热。
在金军全面败退出河北之地后,负责整个战事指挥的行衙便由北伐大营取代了两河制置司,而北伐大营的行辕就驻在易州(河北易县)城内。
雷动以太师任北伐都督军事,统领北伐大营军事,又将十几万宋军分为东、西二道行营,分别指挥幽州路、云中府路的战事。
原两河制置使宗泽授任西道兵马总管,雷动则亲兼东道兵马总管,不仅是对幽州路的重视,而且也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除了雷动、宗泽之外,任谁做东道兵马总管都不能在威望和军功上能够压下三位副总管——曲端、张所、岳飞,尤其曲端更是心傲眼高之辈,若任命不妥引致将帅不和,则大好局面也将遗患。
现下,幽州路除了东北地域外,其余地方皆已落入宋军掌控。占领区除了幽北偶尔还有小股金骑游袭sao扰之外,大部分地方尤其是幽西、幽南地区都已平静下来,接下来的要务就是安定民心、恢复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