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迷迷糊糊地回到冷清的家里,看着凌乱的屋子,我慢悠悠的开始打扫整理,慢慢拾回以前的基本生存能力。
事实证明,人长期生活在舒适安逸的环境里,很难再披荆斩棘。由于疏于锻炼,我的腰隐隐作痛,没一会大汗淋漓,只能窝在沙发上喘息。
我像一个持拐杖坐在门口瞭望的老妪,过往行人,过往事件统统与我无关,只靠本能呼吸着。
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我陷入了沉睡。
有一双软绵绵的小手从我的手心里溜走,我来不及抓住,他就已经消失在浓雾里。
我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夜幕已经完全笼罩房间。
撑起身掏出抱枕下的孕检单枯坐了一会,然后径直去妇产医院,选择手术。
呼吸机和心电仪滴答滴答的声音带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魑魅魍魉飘荡在半空中与我擦身而过,发出背脊发凉的尖笑声,却又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仿佛每缕幽魂都被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嬉笑怒骂,肆意随性地癫狂。
我就像一个无意闯进多维空间的会呼吸的人,那么格格不入,与众不同。才发现天地间,竟无我容身之处。
我的脚开始变透明,和他们一样变成一缕残魂,忽然手腕被一股力量拽住,死命地拖住我,只眨眼的功夫我就脱离了那个荒诞的世界。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白茫茫一片,全身尚未恢复知觉。心电仪滴答的声音趋于正常值,护士看了看手中的体温量表,然后对旁边的白大褂男人说:陈主任,病人醒了,已经退烧应该没事了!
嗯,好生看护!男人叮嘱了一句后,摘下挂在胸口的签字笔在一扎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俯身关切问我,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嘴上戴着氧气罩无法给他回应,只能艰难摇头。
男医生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通,然后带着护士出去了,临走前还特意瞟了一眼我身侧,病房里又一阵静寂。
我顺着他的视线微微侧目看去,林屿紧攥着我的手趴在手边沉睡,长长的睫毛掩不住他青黑的眼圈。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情怨恩都化成了无声的眼泪,汹涌澎湃。
许是我的手抖得太厉害,林屿被我弄醒了。他睁开疲惫的双眼四处张望,视线落到我身上时,惊得瞬间站起来,倾身与我咫尺的距离盯着我,手却一刻不曾放开。
但他的眼神没有温情,只有悲痛和认命。
你醒了。他很平静的叙述事实,既然你做了选择,私下拿掉我们的孩子,我就成全你的自由。赵晓棠,我们完了。
我一句话说不出,憋到胸腔快要爆炸,有一股气游走在身体各处,杀死我所有活跃的细胞。
他伸出消瘦的手指替我擦干眼泪,轻声叮嘱我:我知道你并非真心爱我,是我让你哭得太多了,以后你不会再因为我受委屈,往后岁月不为任何人,你可以心甘情愿地重新活出自己!
我把我爱过你,你就是我的新生活这句话深深的堵在喉间,一入当年我挽留妈妈那样,我害怕看到的还是只有决绝的背影。
所以,我宁愿它不复存在!
但我还是下意识死死攥紧他要抽离的手,他背过身去,哽咽说:我通知了左婧媛,放心,会有人陪你的。
我不想你走我细若蚊蝇的声音被氧气罩尽数吞没,只能哀哀乞求的眼神盯着他孤寂的背影。
他另只手覆上我的手背捏了捏,下一秒用力挣脱,头也不回的离我而去。
林屿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后,我的生命好像也一点点的抽离,几乎要把门口盯穿,手上还残余他的体温和清香的气息,却像催命符一样让我撕心裂肺。
我的拳头一拳又一拳重重砸在床护栏上,惊动了外间查房的护士,但自始至终林屿都未再出现。往后一周直到我出院,他真的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我颓丧地游离在大街上,赤脚徒步走遍和他去过的每个角落,无视过往行人对我的关切,自顾自地沉浸在和他的回忆里。
最后还是体力不支倒在公园外的花坛边,等我醒来时,却发现被林屿抱在怀里一路狂奔,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我大约忘了,做了流产手术需要静养的,但不知林屿怎么找到我的,他的出现活泛了我的一潭死水。
他满脸胡渣,脸色苍白的又蹲守我一夜,那晚是我有史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天。
尽管我知道他还是会离我而去。
此后一周,他像朋友一样照顾我,熬粥喂饭,打扫卫生,和往常一样却又不同。
他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对待我。
看他在厨房忙碌整理,我赤脚下床溜到他身后,抱住他把脸贴到他背上,他明显僵了下,冲洗手后转身平静的看着我。他说,以后不要这样随便抱别的男人,容易吃亏。
我以为他不会走了,内心正激动,他又一句话砸得我心碎裂。他说,我应该谈个男朋友,不然太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