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之中,小小孩童双目紧闭。
泉水寒凉彻骨,有浓雾弥漫其上,隐隐绰绰显露出岸边趴伏休憩的几只狼兽。
离泉最近那只通体银白,仅为假寐,忽尖耳一抖猛然站起,朝水中小童看去,银眸中满是激动与担忧。
小童约四五岁年纪,肤色粉白莹润,活脱脱一个Jing致可爱的小仙童,然而眉头紧蹙不见笑颜,身体也好似受了极大的痛苦,正剧烈颤抖着。
水面漩涡暗生,浓雾围小童旋转环绕,渐渐将他完全裹住,寒意更增数倍。
银狼在岸上急得转来转去,爪子一伸就要涉水过去,被旁边大个黑狼按住脊骨,这才安分地趴下,边小声呜咽边看那团浓雾。
另有一只身形稍大的银狼从始至终未曾动弹,见它如此忧虑不安,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嗤。
岸上狼兄弟气氛古怪,水下小童情况也颇为奇异。
他身体似瓷器般gui裂出细纹,却无血迹溢出,浓雾顺着纹路挤进他体内,一路横冲直撞。
凌朗神志昏沉无依,痛呼不止,若非有山楂大小的一颗珠子含在口中,他舌头怕是已被咬破咬烂。
说来也怪,水中冰凉,珠子却始终炽热。
待寒意消退,珠子也几乎没了热度,他缓缓睁眼,黑色双眼似有灵光闪过,身体则簌簌掉下一层灰皮。
幼孩初醒,神志昏沉无依,暂未回还rou身。
好暖,嘴巴里似乎有东西,唔……吵死了,噼里啪啦的是什么声音?
他舌头推了推口中圆珠,眼睛终于聚焦,看见银白色皮毛裹近,随即嘴巴一热,有软rou探进他嘴里卷走珠子。
“喂……你!”
凌朗连忙捂嘴,一肚子问题全忘了个干净,恼怒道:“小银你干嘛?都说了不许舔嘴巴!”
小银委屈极了,挤开干坏事的哥哥凑过去,呜呜嗷嗷地蹭他,蹭着蹭着泪珠就打shi了眼下皮毛。
凌朗这才想起先前发生过什么,亦终于注意到狼兄弟们的变化。
变化最大的当数大黑,身量竟涨数倍,黢黑的皮毛暗沉,不似寻常野兽那般泛着油光,反而像是影子,把微芒尽数敛净。
与之相反的是两只银狼,大的那只也比大黑小两三倍,但皮毛光泽亮丽,身形矫健修长,行走间极为优雅矜美。
其中小银的眸色比之曾经略深,阿金的褐眸则稍浅,一如银珠,一如琥珀。
要是有太阳,阿金的眼睛一定会成金色吧?
凌朗才看阿金没几眼,小银就不高兴了,硬要往他怀里挤,恨不得把阿金从凌朗眼里剔出去。
凌朗哭笑不得,推开小银想站起来,才一动弹身体里就又开始噼里啪啦,仿佛骨头被揉搓了一遍似的。
哦,原来这怪声是我发出来的。
凌朗终于开始关注自己,最先注意到的是肤色。
常年风吹雨淋,他先前肤色偏深且粗糙紧致,此时却成了剥壳的嫩鸡蛋,一戳一个小窝窝。
简单点说就是:白,嫩,软,胖。
凌朗的脸垮了下来,心说我这睡了多久,睡着的时候被喂了什么玩意儿?
减肥!必须减肥!
他啪嗒嗒踩着水上岸,狼兄弟们紧跟其后,小银中途扭头,撅着屁股在石缝里扒拉,扒出好几颗圆滚滚的珠子,含在嘴里送凌朗手上。
凌朗接过珠子,撸撸小银脑袋,左顾右盼。
“妈妈呢?”
这话一出,三狼都身体微僵。
凌朗没注意到,又问一遍:“妈妈去哪儿了?我是说,咱们的妈妈,记得吗?”
凌朗加重那两个字的读音,手里比划着,狼兄弟们却始终没有回答,尤其小银,舔着他的脸颊把不想回答用身体表达了出来。
凌朗呆住,心中不安感渐浓,有了猜测却不敢深思。
小银心虚,舔罢他的脸颊又卧伏着舔他的指缝,自下往上舔到肩膀处,再回转舔凌朗的喉咙、胸膛乃至腹部。
他没毛的兄弟变得又白又软,很好吃的样子,它舍不得弄疼兄弟,就只是不停地舔,把兄弟整个涂满自己的味道。
小银舔得认真,没发现另一个兄弟过来,趁机舔过凌朗的指缝,卷走二三颗圆珠。
它大怒,朝阿金追了过去。
凌朗被自己的假想吓得不轻,连小银何时离开都不知道,回过神来身旁的狼兄弟已换为大黑,便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把脸埋进兄长毛绒绒的胸口。
大黑低头看他,眼睛里似有犹豫。
狼妈妈悄然现身,侧过脸去看远处正扑咬作一团的两只银狼,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极轻地发出一声嗷呜音。
只这一声,凌朗就瞪大双眼回头,果然在背后看到只狼妈妈。
原来妈妈没事啊???
凌朗又是惊喜,又是哭笑不得,暗想大概是时间过去太久,兄弟们忘了“妈妈”是什么意思。
真是吓坏他了,妈妈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