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草茂水细,举目望去只见草叶不见水。
凌朗蹲河边洗手,血迹入水晕成粉色,隐隐绰绰映出他才略略长开些许的小巧身形,也映出他表情严肃的稚嫩小脸。
水面之下,满口小尖牙的食rou鱼被rou腥味吸引,尾端轻摇悄无声息地潜近。
水面之上,凌朗似是毫无所觉,正细细濯洗指缝。
眼看离岸越来越近,食rou鱼压低身体张开嘴巴,忽加速越出水面,似箭般朝凌朗射去,带起大片晶莹水珠,连同银色鱼身一同在灼日下闪着明光。
凌朗往后一仰躲开攻击,左手按着地面稳住身体,右手攥紧石棒。
银色大鱼尖牙合拢,咬下半块碎rou。
不等它坠回河中,凌朗就奋力一抱扭身一甩,硬生生把这比他个头还大几分的鱼压在身下,找准时机提棒便砸。
鱼头连同他作诱饵的半只长尾兔,一并化为rou糜。
风吹草地见小狼,远处草丛中有半大狼崽伏地休息,其中一只暗搓搓爬至凌朗附近,暗中盯着他手下大鱼。
等凌朗拿草jing系住鱼身往回拖,那小狼便潜行至他必经之处,伺机抢鱼。
片刻后,凌朗腿上枕着狼头,给不省心的小崽子揉它脑袋上刚砸出的热疙瘩。
“你又不吃鱼,非抢这玩意儿干嘛?”
凌朗碎碎念,小银狼嗷嗷呜呜诉委屈,两只各说各的。
距第一次打猎已有三年,凌朗三岁, 身量虽有所成长却依旧娇小,反倒几个兄弟大了不少,已如前世成年狼兽。
揉得手都疼了,某小狼仍赖他腿上不肯起来,察觉到他有撵狼的意思,嗷嗷呜呜嚎得更委屈了。
凌朗一巴掌拍下去:“起开,我饿了!”
小银狼才乖乖让开,蹲他身边看他切鱼生火插签,往上面抹白晶跟蜂蜜。
嗅到蜜香,原本悠哉游哉假寐的两只也凑了过来,黑狼随意选了一处卧下,褐眸银狼则故意撞了小银狼一把。
小银狼下意识回头,褐眸银狼便趁机含住凌朗沾了蜜的右手,舌头一卷一舔,偷得几分甜。
小银狼呆若木狼,半晌后怒嚎一声,朝褐眸银狼飞扑过去。
兄弟俩就此乱作一团,狼毛与草叶齐飞。
“阿金又欺负弟弟,”凌朗叹口气,从竹罐子里倒蜜入掌心,递到黑狼嘴侧:“阿黑你先吃,等它们疯完我再分。”
这蜜是他自己想方设法搞来的,狼崽儿们没出力,因此全然是他的东西,纵使狼妈要吃也会先带他去储蜜的地方亲自取。
黑狼曜石般的眼睛盯着凌朗,并不低头舔蜜。
凌朗皱起眉撇撇嘴,眼神飘忽,小声说:“大哥,吃蜜!”
也不知为何,大狼不许他喊阿黑大黑,二狼不让喊小金,唯小狼最乖巧,无论喊小银阿银还是弟弟,只要听见就欢快地寻声找他。
听了这声“大哥”,黑狼低头舔他的手心,把蜜卷进腹中。
凌朗趁机揉它脑袋泄愤,心想大黑怕不是觉得“大哥”是好名字,否则怎么非在这事上执着?
小银闹得正激愤,耳朵忽地一动,没注意到前俩字只知道“吃蜜”,立刻抛下阿金屁颠屁颠凑过来。
阿金慢吞吞跟在他身后,仰头看着凌朗。
论高度,最大的黑狼约至凌朗胸口,阿金小银则约至他腹部,论长度,凌朗连小银都比不过。
他没有锋利的爪,没有尖锐的牙,跑起来甚至不如长尾兔快。
但他可以熏蜂取蜜,钻木取火,还能设陷阱捉猎物,屯rou食度寒冬。
吃罢烤鱼,凌朗拎着废弃的鱼内脏回河边新捉两条,拖着大鱼回狼洞,抹盐腌制保存。
盐是从狼洞深处找来的,干净剔透,满满一石盆,不知道是谁放那儿的,恰好让他这个可怜幼儿占了便宜。
月升夜深,狼妈妈悄然回洞,舔了舔三个崽崽,又去蹭凌朗,而后卧伏,将兄弟四个完全拢住。
三狼身形不算小,但在狼母的衬托下,竟又成了年幼的崽崽。
小银呜呜告状,说起白日受欺的事;阿金悠哉游哉甩尾巴,一个劲盯着凌朗瞧;只有阿黑打了个哈欠,埋头继续睡觉。
至于凌朗,他在狼洞时向来睡得极沉,压根没醒过来,自然也不清楚狼妈夜里回来过。
一连数日没见狼妈,天气又日渐转寒,凌朗惴惴不安,心里担心得厉害,去林外长河平滩捉鱼的次数增多,力求屯足存粮。
他饭量不算大,还算好解决,最麻烦的是三只狼兄弟,冬天也都吃鲜rou,更何况这才入秋。
狼洞附近猎物越来越少,每日往外跑得也越来越远,狼妈不在,凌朗总担心遇到食rou的大兽。
这一日外头降霜,凌朗先用小块兔皮分别裹住大臂小臂大腿小腿,后取了草草缝出形状的皮草大衣裹在身上,用草编的绳子系住腰。
至于双脚,干脆就那样裸着,暂时不去管它。
三狼不用穿衣,早早等在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