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娘家是远在清洲的柳家。清洲盛产香料,外祖虽只是清洲小小知府,却也是比寻常百姓富裕许多。母亲从小习得制香之法,从前我还小时,也曾缠着她让她教授与我,每次她都笑着说,好男儿志在天下,这些雕虫小技并无大用。
她去世多年,我终究还是接过她的衣钵,学会了制香。
母亲,虽我没有天下的志向,但我也要做一件大事。
燕州闹市最大的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叫藏香阁。没人知道这幕后的东家是我,也许皇兄晓得,不过他日理万机,也没甚闲工夫理我的小打小闹。
我平素也没什么爱好,不过写写画画,得空也会做些香饼拿去藏香阁赚点银钱。
允诺给皇兄的千里江山图,我花了快十日的功夫,调出了独一无二的香料添加进墨汁中,若将此图悬于屋内,则至少能保持香气弥漫三月之久,此香添加了柑枳芍药,既有清甜之气,又有活血化淤之功效,对皇兄这个年纪来说,也算是锦上添花。
我的目的,就是让皇兄将此图挂在日日处理政务的太极殿里。
把自己闷在屋里快半个月了,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在书房里作画。这日天气颇好,我决定出去走走。
藏香阁的账簿原先是掌柜的每月送到我府上等我查阅,后来宗明远动不动就会到我这里纠缠,人多眼杂的,就换做怀瑜隔三差五替我去看看铺子如何,拿了账簿回来交差。想来也快一年没去看过铺子了,刚好府上制香的底料也用光,干脆我亲自走一趟,权当散心。
因着差不多全燕州的公子小姐们都会在藏香阁定做首饰和香饼,历来门口都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今日跟着我出来的车夫大约是新来的,找了好些地方都没寻着可以停车的地方,无奈,我只好在别处下了马车,带着怀瑜一同走过去。
门口待客的伙计认出了怀瑜,一脸谄媚地招呼,“怀瑜公子,您大驾光临,快请进来!”
怀瑜刚要上前介绍,我挥了挥手,叫他不要声张,左右今日是过来散散心,倒也不必让他们太过拘束。
“吾听说藏香阁的东西是顶好的,托怀瑜公子带吾前来瞧瞧。”太久没来过铺子,伙计换过几茬,认识我的人恐怕也没几个了。我倒像是微服私访的皇帝,装作客人模样潜入自家的铺子,有趣又新鲜。
那伙计朝我行了个礼,弓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我进去。
藏香阁的一楼全是些珠钗首饰,我瞧着模样别致又新奇,一连挑了几只,把玩了一番,又意犹未尽地放了回去。实在是无人可赠,我也佩戴不得。
“公子我瞧您气度非凡,衣着Jing贵,莫不是这些普通的钗子入不了您的法眼?”柜面上的伙计见我看了不少却一只都没买,大约是想留住我,出声介绍起来。怀瑜刚想开口,被我拦了下来,挺新鲜的,我倒想听听看,他如何劝我。
那伙计见我一脸兴趣,也不过度恭维,从柜台旁的暗格里取出用锦帕包裹着的一个檀木盒。他轻手轻脚打开了那个盒子,虔诚的样子像是捧了尊佛像似的,我低笑一声,竟不知我自家的店里还有这样宝贝的玩意儿。
那根通体透亮的玉簪在软帕上躺着,看得出来是上好的料子,一头雕成祥云模样,底下坠着的,rou眼看去也是纯度颇高的金子浇成的鸿雁。确实是个好东西,我端详半晌,心里有了计较。怀瑜站在我侧身,脸色也黑了几分。
“我就说这位公子是个识货的,您瞧这玉料,通透极了,咱这藏香阁那是全燕州最好的首饰铺了,这根钗子,那就是送进宫里也全然不逊色的。配您,那自然也是极好的,又体现您的尊贵,又能看出您的儒雅,怎么样公子,给您包起来么?”那伙计估计惯会看人脸色,一眼瞧见了我眼里的艳羡,说出的话儿当真好听。
我笑了笑,问道:“好个油嘴滑舌的伙计,若今日换做他人,也是周身贵气,你莫不是也要说出这套花言巧语来?”
“嘿嘿……”那伙计也不恼,搓了搓有些粗糙的手,应答道:“不瞒您说,公子,能进咱这藏香阁买珠钗香粉的,那基本都是达官贵人,小子我站在这货柜也有不少时日,多少也能看出些门道来。旁的咱不敢说,就说像您这样的贵人,小子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根簪子在咱铺子里也许久了,从未有人能像您这样,让我一见啊,立刻就想拿出来,要不怎么说有眼缘呢!公子您和这根钗子,肯定是有些缘分的。”
一番话说的圆滑又不刻意,我笑意更深,没想到小小一个卖货郎竟如此伶牙俐齿。
“你都这样讲了,若吾不买下,倒显得吾小家子气了。”我挥了挥手,让怀瑜去付钱。这伙计果真如他所说,是个新来的,竟连怀瑜也不识得,说了好些吉祥话儿,收下了怀瑜递过去的银钱。
许是这边动静大了些,引来不少围观的公子小姐,见那根上好的钗子,纷纷起哄为何有这样的好物要藏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那伙计报了个价,看热闹的人也都讪讪走开了。
“公子,您若瞧得上咱们店,不妨留个名号,日后若再有这样